江百果抱着那一束紫色的花坐上来,一如既往的身轻如燕,池仁几乎捕捉不到车子合理的震颤。他踩下油门,目不斜视后,那瘦骨伶仃的女人便隐没在了他的余光中。池仁明知道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他明知道的,但他还是偏了一下头,确认了一下。
江百果面向车窗外,给了池仁小半个侧脸。
他看到她青白的皮肤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春天是个干燥的季节,而她把她的全心全力都用在了伤男人的心上,血肉之躯反倒常常被怠慢。
他看到她细长的睫毛不带一丝丝柔情似水的弧度,反倒像针尖般无孔不入。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池仁有备而来,但也要层层递进。
江百果转过头来:“这你还真难倒我了。”
“不常收到花吗?”这一句并不是池仁的腹稿。但她不是久经沙场吗?他不禁要灭灭她的威风。
但江百果并不上当,她耸耸肩,就此打住。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他千载难逢,就坐在她的身边。这个男人大概会把白色衬衫穿进棺材里,但这又似乎是他的最佳选择。他瘦了一点点,下颌骨的阴影,像是能藏匿数不胜数的秘密。
江百果回了一下头,车子的后座上放着他的灰色西装外套和黑色领带,怪不得,怪不得当对面的车灯闪过,他的眼底遍布血丝。
他一定也和她一样,一根弦绷了十二个小时。但不一样的是,她像个机器人,做着日复一日的动作,为的不过是资产下那个毫无意义的数字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她知道她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总有一天,她会倒下,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
但他不一样,想必,他有着明确的方向,和恢弘大气的目标。
这注定了他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池仁终于公布了答案:“桔梗花。”
“它的花语是什么?”江百果掏出了手机。
池仁一怔,短短几分钟,江百果在继认出了他的车子后,又一次难住了他。花语,这是他不该忽略的问题,却又千真万确地被他忽略了。他又要蒙混过关,便握住了江百果的左手:“它的花语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抗过敏的功效。”
池仁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江百果大难不死的手背,比他想象中的细腻:“冬天过去了,就会不治而愈吗?”
而江百果的反应,更与池仁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她对他的一举一动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理会她的掌心在贴着他的掌心,即便她的骨感和他的温润有着天壤之别,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用右手抓着手机,还在马不停蹄地搜索。
江百果偏过头,一板一眼:“桔梗花的花语有两种,一是永恒的爱,二是无望的爱。”
池仁将江百果的左手悄悄送回到她的腿上,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两种还真是……矛盾。”
车子在遍地流光中行驶了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了一条四周高楼林立的小路上。而在这半个小时中,江百果没有问池仁他要把她带去何处,池仁也就没有不问自答。
池仁下车后,从车头绕到江百果那一侧,要为江百果打开车门。但江百果不等他,便也自行下了车,怀中仍紧紧抱着那一束紫色的桔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