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着投胎吗?”江百果一边爬起身,一边低低地抱怨着。
池仁无所适从,直到江百果蠕动着,要穿回她的滑雪服,他仍封锁着她的袖口。“放手。”江百果悄声说道。池仁这才松开了江百果的袖管,让她将在夜色中青白得咄咄逼人的爪子伸了出来。
“手电筒。”池仁说。
江百果这才像被恩准了似的打开了手电筒。令人毫无防备的光亮又惊动了那些无处不在的鼠类,从灌丛中的一个洞穴,多此一举地逃窜到另一个洞穴。
“这么多老鼠。”江百果大开眼界。
“是高山花栗鼠。”池仁说道。说来,动植物学也并非他的专长,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的,但终于有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他又舍不得失之交臂。
循着水声,池仁带江百果来到了一挂瀑布旁。虽是瀑布,但自山顶优胜劣汰,最后淌下来的也不过就窄窄的一条,比花洒汹涌不了多少。江百果犯了职业病:“这倒是个洗头的好地方。”
池仁熟门熟路地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哪天来的?”池仁最钟情于这里的水声,有一种温柔的嘈杂,跳跃的规律,一个人来不会百无聊赖,两个人来也不怕隔墙有耳。
“昨天。”江百果借助手电筒勘察着陡峭的地形。以池仁一贯的作风,他对她毫无君子风度可言,假如能在他旁边找到巴掌大的地方下脚,她就阿弥陀佛了。但这一次,她却在他三步之遥的旁边找到了另一块岩石,而且,假如他抢占的一块算是二等座的话,留给她的一块,大概算是头等舱了。
江百果并不多言,坐了下来,这才知道经受了长途跋涉的洗礼,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住在哪?”池仁垂着手,不自知地拔了根草,在指间捻来捻去。
“昨天住在一间民宿里,主人一家热情大方,除了十岁的女儿都比我长得高大,还童言无忌地问我是不是吃不饱饭的难民。”江百果脱了鞋袜,将双脚伸向了瀑布下的溪流,“不过今天,还不知道。”
却怎么够,都够不到。
她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不会吧。”
“找不到我怎么办?”池仁站直身,“你坐这边来。”
江百果和池仁交换了岩石,终于把麻木的双脚浸入了溪流,水凌冽却不刺骨,令人为之一振。江百果言之凿凿:“怎么会找不到?你们排场不小,我听说发电车引发了一次小型火灾,还听说负责人是个火爆脾气,把手底下的大老爷们儿都给训了个梨花带雨。”
“我不是负责人。”池仁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
江百果倒也不拆穿他:“很不顺利吗?”
“小意思。”池仁并非逞英雄,而是真不把这回事当回事。
江百果点点头,心中有数:“和吴煜相比,其它的不顺利,都是小意思吗?”
鉴于地势,池仁居高临下,他话说得进退有余:“也可以这么说。谁让……吴总和其他无名小卒相比,不是等闲之辈。”
和池仁的模棱两可相反,江百果肆无忌惮:“池仁,我一直知道你有你明确的目标,不像我,一直在跑,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我来找你,是来找你要一个答案,你的目标是吴煜,还是沈龙传媒?”
匪夷所思的是,就在江百果这三言两语间,池仁就打了个盹儿。而他们明明不是在闲话家常,那话里话外,明明遍布了决定胜败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