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这座城市的夏天有一张厚脸皮,早早地来,又赖着不走,九月份的天,仍隔三差五地像个火炉,令人暴躁易怒。
比如吴煜,沈龙传媒的空调才坏了两个小时,他就汗流浃背了,一拿到池仁的辞职信,拆都没拆,直接就扔在了池仁的脸上:“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池仁偏了一下头,信封的边角划过他的脸侧,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白痕。
他弯腰,将辞职信拾起来,重新放回吴煜的办公桌上:“吴总,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说到底,我不过就是给您如虎添翼的那个翼,没有了我,您照样是头老虎,沈龙传媒照样势不可挡。”
吴煜抹了一把汗,一时间无言以对。
三个月前,当吴煜和江百果比翼双飞济州岛时,沈龙传媒并没有像吴煜以为的在池仁这个“蠢材”的手里毁于一旦。相反,当他在一周后打道回府,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一拍两散,在被媒体轰轰烈烈地炒作了一把后,迅速地走向了息事宁人。
换言之,孙明美所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充其量也就是自损了两百。
而就在一周前,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战略合作,被重新提上了议程,且鉴于具象影业别无他选,所以,自然是给予了沈龙传媒更优渥的条件。吴煜做梦似的,像是在盘山路上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却是个更高的原点。
至于所谓的具象影业的“他选”,自然是指致鑫集团。当初,才涉足这一领域的致鑫集团才疏学浅,跟在沈龙传媒的屁股后面,也暗暗将橄榄枝伸向了具象影业。那么,当沈龙传媒来了个急停,致鑫集团这一脚刹车,无疑也得狠狠踩下。随即,致鑫集团在大股东杨智郴的作用下,启动了另一套方案。
三个月下来,致鑫集团不得不接受事实,所谓另一套方案,是一条歧途。而这一跤摔下来,致鑫集团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皮,总是擦破了的。
于是,有一天,池仁致电了杨智郴:“郴叔,真是有劳您了。眼下还不方便,等再过过,我们找个时间不醉不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智郴忠肝义胆,“等我保你走进致鑫集团,有的是机会。”
既然,终于要走进致鑫集团了,池仁在踏过沈龙传媒这块踏板后,第一步,自然是要离开它。
吴煜也算是公私分明。于私,池仁是他的眼中钉,有时候他连把它拔出来都不解气,恨不得将它扔进熔炉里,化得干干净净。但于公,池仁又无疑是他不可多得的得力干将,这恰逢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要一加一大于二的节骨眼儿,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但若真说公私分明,吴煜却也未必。
毕竟,此时此刻他对池仁的勃然大怒,除了于公,至少还有八成,是拜江百果所赐。
这时,被吴煜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打破了他和池仁的僵持,他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电话:“你总算回电话了啊?”
那厢,江百果好言好语:“我今天真的很忙。”
吴煜也是焦头烂额了,这才想到池仁还在,但一转念,他又不想将池仁放在眼里,也就不管不顾了:“很忙?所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就我一个人在抓心挠肝喽?所以你照样以工作为重喽?所以说,我的工作可做可不做,反倒是你给人剃个头,才是头等大事喽?”
如此一来,池仁自然知道那厢是江百果了。
说来,池仁还没对吴煜动过手。无论是他和江百果从西雅图回国,吴煜在第一时间捧着红玫瑰将江百果带走,还是他追到机场,也没能阻止江百果将吴煜带走,且一走就走到了济州岛,他尚且都做到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此时此刻,他隔着一张办公桌,一把揪住了吴煜的领口,话从牙关里低低地钻出来:“吴煜,你怎么跟她说话呢?”
辞职信都递了,池仁对吴煜指名道姓。
而池仁并非是对吴煜的一而再,再而三忍无可忍。事实上,他可以忍受吴煜对江百果的追求,甚至可以忍受江百果对吴煜的回应,但吴煜在江百果接受了他的追求后,这般盛气凌人,这般欺她太甚,这彻头彻尾地击穿了池仁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