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后山之流如暗夜里的老鼠,悄么声地秘密行动,南院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的闹得人尽皆知。
陆北曜远远的便看见孟长野带着五六个掌灯的修士,浩浩荡荡的进入院中。
人群身后还缀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即便看不清人脸,陆北曜还是从体型与姿态中认出那人是葛荺。
他蹑手蹑脚的来到葛荺身后,边在他身旁蹲下,边将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噤声指示。
葛荺惊起一个激灵,好在他是个稳重又冷静的,并未表现出过激反应。
陆北曜望着前方顷刻间便灯火通明的院子,小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葛荺后怕的环看一眼四周,确定只有陆北曜一人后,方缓缓道:“孟家主院中巡视的人太多,我不敢靠得太近,他们两兄弟具体谈论了什么不得而知,二庄主出来后便点了几个人来了南院。”
葛荺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陆北曜,又望了一眼人影绰绰的小院,不确定的问:“卿玥姑娘在院内?”
“不在。”
“那他们在里面这么久,在搜寻什么?”
“鱼儿还未上钩,二庄主自然不走。”陆北曜意味深长道。
葛荺更加疑惑,转眼看向陆北曜,以目光询问。
“后山已设好了埋伏,就等卿玥自投罗网。我猜他们是想来个一石二鸟,以姚姑娘引卿玥入泽灵洞,又以卿玥引我入局捕杀,擅闯他人禁地,届时连陆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北曜的语气淡然,丝毫没有即将被人暗杀的紧迫感,好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葛荺连忙问:“那卿玥姑娘现在何处?”
“去后山了。”
“?!”他们几个在揽月山庄中孤立无援,倘若被围攻,连前来相救的人都没有,此时暴露了踪迹,还不退反进,与自投罗网有何异?
葛荺是真看不懂大佬心中的想法,讶异问:“你就让她去了?”
“一路追到此处,她又怎会放弃营救,反正劝不住,倒不如随了她的心愿。”
如此险象环生的时刻,陆北曜却始终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葛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是真不着急,还是假不着急?明知凶险,还要硬闯......”葛荺揶揄的话戛然而止,语调骤然转了十八个弯,柔和下来:“你们想好了对策?”
陆北曜摸着下巴,凝眉沉思道:“正在想。”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这还是万事了然于胸,谋定而后动的陆大公子吗?看来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诚不欺人也。
心情刚走过一轮百转千回,葛荺有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反正已到如此境地,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一个得还,一个舍不下,那便听天由命,陪他们赌一把吧。
葛荺警惕着四周,安静等着陆北曜思考对策。
约莫一盏茶后,葛荺提醒道:“可想好了应对之法?再晚里面就要等不住了。”
陆北曜收了神思,反问:“议事堂中与我打招呼的那几位可有印象?”
葛荺在脑中过了一遍:“差不多。”
“那些人与我多少有些交情,你以我的名义请他们去后山,他们定能赴约。”
“孟家主想秘而不宣,将我除之而后快,我偏要闹得人尽皆知。”陆北曜大拇指婆娑着无为剑柄,无所畏惧道:“孟家主谋划半生经营的好名声,断然舍不得为了我一个人断送,但凡他心生顾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此法未免太过豪赌,这里是揽月山庄,倘若孟家主下定决心杀人灭口,光是三庄主这手毒,便够我们吃一壶的。”葛荺担忧道。
陆北曜不以为意:“既然卿玥安然无忧,三庄主的下场想来好不到哪去。”
想到秃了的千年树妖,葛荺心头一晒:“那倒也是。”
“这边你准备如何处理?”葛荺用下巴点了一下孟长庆的小院。
“不管是鱼是虾,总得有个人咬饵,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吧,剩下的,就看我们的运气了。”陆北曜说完看向葛荺,欲言又止。
葛荺等了片晌,先等不及的开口询问:“还有别的吩咐?”
“卿玥不希望荀师妹参与其中。”
不止是卿玥,他也不希望荀芷掺和进来。
那个不谙世事心思澄净的小姑娘,就该无忧无虑的活在所有人的羽翼之下,没必要跟着他们出生入死。
葛荺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可那小姑娘就不是个会苟且偷生的人,与他相识不到一日,便可豁出命的将他护在身前,更何况是她视若亲姐姐的卿玥,如何能不管她的生死。
“她可是钻狗洞才偷跑出来的,只怕也是劝不住。”葛荺无奈道:“关键时刻,脑子比我们还机灵,与其把她支开造成变数,倒不如也随了她的愿。”
“......”陆北曜也无计可施,只得叮嘱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两的身份暂无人知晓,你看好她,切勿让她轻举妄动。”
“嗯,你们也多加小心。”
*
重重轻纱曼舞的房间内,合欢花香浓郁,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孟长庆餍足的躺在矮床上,只有关键部位被人用衣服随意的遮盖。
孟长野看着不成器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轻重把自己耗死便也算了,竟在这般紧要关头出岔子,若不是亲兄弟,他真恨不得打死他。
见人死活叫不醒,孟长野接过命人端来的水,颇带了些怨气的泼在孟长庆脸上。
孟长庆打了个激灵,悠悠睁眼,望着模糊的人影,笑道:“美人且让我休息片刻再战。”
房内外的修士险些将牙咬碎了才忍住嘲笑。
孟长野就如被点燃的火把,怒火蹭一下熊熊燃烧,他半蹲下身子,“啪”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孟长庆脸上。
怒道:“混账东西,张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孟长庆脸上的横肉颤了两颤,双眼一黑,再次昏死了过去。
孟长野终于发现了孟长庆此次的不同,他虽不善毒,但也能猜测到,孟长庆这般,想必是中了招。
孟长野的怒火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慌张,毕竟是亲弟弟,即便再恨他不成器,一旦涉及安危,仍是避免不了的担心。
他忙伸出两指,凝结灵力探入孟长庆额间。
反复试探了好一阵,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孟长野作罢,心道只要他活着便好,剩下的也只能等他自己醒来再说。
他扯了一旁脏乱的被子给他盖好,起身,狭长的目光瞥向守院的人,问:“那女子是何时离开的?”
看守扑通一声跪倒:“属下不知。”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异样都察觉不出,养你有何用?”孟长野狠戾道:“带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上前,架起地上连声求饶的人,毫不留情的拖出院子。
“来人。”孟长野又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