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在山谷中盘旋呼啸。
孟家众弟子们被卿玥强大的灵力震慑，又见两位庄主前后受创，军心大失，忐忑的左右张望，一时不敢再犯。
孟长风虽拉了个人当垫背，但仍是被霸道的灵力波及，不觉气息紊乱，灵脉不稳。
他扔开替他挡剑的人，望了一眼重伤倒地的孟长野，又看向石台，运行灵力快速调整内息。
石台中央，
卿玥抱着姚璐，声音颤抖的近乎哀求：“别睡，阿璐，不可以睡......”
方才见孟长野已近，其他人要么正在御敌，要么自顾不暇，姚璐不知孟长野这一击会伤卿玥多重，也不敢赌。
她别无他法，只能违背卿玥的叮嘱，滑出袖中短剑，拼上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将短剑掷出。
她只要卿玥安然无恙。
姚璐半躺在地，双手紧握着卿玥的手，头枕在她的臂弯中，面如死灰一般。
她看着卿玥凄然一笑：“卿玥，我终于......保护了你一次。”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卿玥夜里练功时不慎摔倒，胳膊擦上一块尖石，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姚璐挑灯剪开她鲜血淋漓的衣袖，边帮她上药边哭着问她：“以后晚上不去练了好不好？你已经很厉害了，还这样日也练夜也练，到底为了什么？”
卿玥咬牙忍着药粉洒在伤口上钻心的痛，笑着说：“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好你和族人。”
“我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你保护。”姚璐赌气反驳。
卿玥低头笑了笑，握住姚璐的手：“放心，我没事，我是姐姐，应该要保护妹妹。”
“那以后我要当姐姐，我来保护你。”
姚璐抬眼望她，明亮的眼眸认真而坚定，在熠熠烛光下闪闪烁烁。
细想来，自那以后姚璐从未再叫过她姐姐，原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兴起，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她直呼自己姓名，也一度忘却了起因，没想到她竟怀揣着这份心思直到今日。
所以她才会私自离谷寻她，不论她如何生气，如何驱赶，也要跟在她身边。
所以她即便危在旦夕，也心心念念着她的安危。
所以她即便知道自己可能因此丧命，也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卿玥强行安定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声音沙哑颤抖：“嗯，阿璐一向都很厉害，答应我，不要睡，我马上就能带你回林荫山涧了，有我和啊翁在，你不会有事的。”
眼泪不争气的滑出眼眶，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
姚璐抬手擦拭卿玥的眼泪，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带我回林荫山涧的，我不怕。”
察觉到卿玥的挣脱，姚璐忙又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没用的，我的灵脉俱损，不过是白白消耗你的灵力。”
“我可以保下你，我有办法护住你，你相信我。”眼泪模糊了视线，卿玥句句哀求保证。
“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安然回家，那样东西......”姚璐指尖收紧，更加用力的将卿玥的手抱在怀中：“若用于我一人身上，我愧对族人。”
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沉睡，又如何心安？
能救却不能救，这比千刀万剐还让卿玥难受。
就好似有两股力道，正左右撕扯着她的心，要将她的心硬生生扯成两瓣。
卿玥回握着姚璐，无声痛哭。
姚璐又如何不知卿玥心中煎熬，然已到如此境地，唯有放心不下的千咛万嘱。
她喘着粗气，歇息了片刻道：“以后没人满山坡的寻你了，你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忘了吃饭，天冷了要记得添衣，还有......”
“我会将油灯点得亮亮的，不会让它伤了眼睛，茶水凉了也会换新的......”卿玥声泪俱下，边点头边哽咽：“我会记得，都会记得。”
“那就好。”姚璐的声音越发轻，轻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散。
她强撑着眼睑，又喘息了片晌，低声唤：“卿玥。”
卿玥拼命忍着眼泪，深呼了一口气，压制着止不住的抽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她点点头。
轻声道：“睡吧，我一定会带着你，安然回到林荫山涧。”
疲惫的眼眶涌上晶莹的泪水，凝成莹润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后消散。
姚璐笑看着卿玥，尚有千言万语，却无力气再多说一句，纵有不舍，却满足自己所选的结果。
手中力量乍然离散，
卿玥提着的心也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她后知后觉的收紧手掌，却抓了个空。
一如她最终没能留下姚璐。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她每天不分昼夜的勤加修炼，为的便是能守护好族人。
可如今，她连一个姚璐都保护不好。婷阅小说网
没能在她刚遇险时救出她，更没能在救出她后护她周全。
可是，又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卿玥将姚璐紧紧拥在怀中，一种叫做悲伤的感觉从心尖蔓延，冲散她修炼了十多年的成熟稳重和从容，主导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伏在姚璐肩头，脆弱，无状的放声大哭。
耳边依稀听到有人高声命令：“全部拿下！”
随之，短暂平静的山壁下，再次响起喧天的打斗声。
兵刃相接的“铮铮”声，此起彼伏的痛呼声，陆陆续续的传进耳中。
卿玥抬起红肿的双眼，脸上犹挂着泪痕，看向众人。
陆北曜费力的举起无为，牵强的砍下一个正要跃上石台的人。
荀芷不知何时已拿回她的烛照，收起满腔的悲伤，站在陆北曜身旁，护卫他的同时，阻止其他人靠近卿玥。
葛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卿玥正前方，奋勇杀敌。
卿玥纯和的眼神陡然一转，穿过重重人群看向孟长风。
孟长风已暂压混乱的内息，并再次举起了弩|箭，对准的依旧是卿玥。
弩尖上浸着绿色的汁液，在阳光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孟长风狭长的眼眯起，阴狠毒辣的目光沿着弩尖瞄准卿玥。
只要控制了她，其他人何以为惧？
对上卿玥突然投射来的目光，孟长风不由得心尖一颤。
那眼神冰冷坚硬，就好像在看一件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