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的功夫，明家父子带着张太医站在净肃宫的门口。

    明路上下打量着门口期期艾艾的……杂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明烨，这真是九皇子的行宫？”

    虽然明烨也是头一回来这净肃宫，可依旧是满脸吃惊。

    净肃宫不比其他宫殿，位于整个皇宫偏北边的位置。从半敞开的门沿，明烨看到在里面的一切，里头冷清到也不过是一位嬷嬷，一个太监，三个丫鬟，以及几位皇宫禁卫；

    连一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几乎就是照着皇宫下人配比的底线给净肃宫配来的。

    不说富贵人家，寻常乡绅院外都多多少少有七大姑八大姨，十五姨太就是十三弟。哪里会冷清之此？

    “早就听说九皇子不得恩宠，今日一见，传闻果真不假。”

    明路一拳抡在明烨头上：“蠢货！九皇子要紧还是你妹妹要紧？”

    明烨不敢反驳父亲的话，赶忙迈步而入。

    净肃宫不大，明烨一眼就找到了跪坐在地上的明静。

    “三妹！”明烨慌忙将明静从地上捞起，“你瞧瞧你，大哥都说多少回了，都这样还到处跑，快些躺下，哥哥把张伯伯给请来了。”

    “大哥！我可不想在奴才住的破房子内被张伯伯诊断，我想回家。”她紧紧搂住明烨的脖子，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崔嬷嬷奄奄一息的身子。

    可这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怎么能逃得过他的鼻子？

    明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嘴里不断涌出血的老女人。

    明静下意识地往明烨怀中躲了躲：“爹，这个老女人刚才在胡说八道！说女儿是个狐媚的人，还要拿女儿给一个太监开什么苞！我受不了这委屈就扎穿了她的喉咙，爹不会怪罪女儿吧？女儿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路看着明静，他难得没有斥责她行事的无礼：“在皇宫内敢对你信口开河，静儿扎了就扎了吧。有爹给你扛着。”

    看着父亲意气风发的模样，明静的眼眶泛起一圈红，安心地靠在明烨的怀中。

    爹！女儿这次再也不会就这样让您的命断送在贼人的手中！

    就是拼了命！也不会！

    外头的风是那么的萧瑟刺骨，可她却觉得全身都透着暖意。

    “爹，我们回家吧！”

    明路明烨面面相觑，见明静如此反常顿时一肚子的话都烟消云散。

    张太医摸着花白的胡子，拍拍明路的肩膀，怅然一笑：“静儿也长大了。你个老小子不亏啊！”

    他踹了明烨一脚：“臭小子，没听见静儿说什么吗？不想在这儿让老夫看病，还不回府？你还想静儿吹多少风？去备马车啊！个榆木脑袋！”

    “张伯伯说得是。小侄这就去准备。”

    抱着明静便要往外跑。

    屋内重新静了下来，张太医和蔼的眼神骤然闪现一道光：“静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明路只好长话短说，将明烨和她说过的话一一告知张太医。

    “不管如何，静儿能放下对澹台家那小子的妄念终归是个好事，我只是担心，日后她又被那小子迷地没了神志。”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张太医突然灵光一现，“对了，镇国公家的女儿前阵子刚定了亲，他夫人向宫内递了折子就让那丫头好好待在家里，现在贵妃还在给六公主挑选伴读，静儿也才刚满十二和六公主年岁相仿，不如这两年，就让她跟着六公主在上书房里念念书，也收点心。”

    “这个办法好，只是静儿性子倔，六公主也不遑多让，让她们俩待一起怕是……”

    “哎！担心什么？有太傅看着，总归不会出太大的差池。难得静儿肯收心，你就不想她一直这样？”

    哪知明路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张太医的说辞：“静儿开心最重要，要不然我拼死拼活地在战场上杀敌为了啥？要不是澹台家那小子看着不是个好东西，我怕静儿被骗，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舍得抽我的静儿？

    这件事，就看静儿吧，若是不想进上书房，那就不去罢。只要我这个当爹的一天没死，她就是我将军府的掌上明珠！”

    “就是有你这么个臭脾气，难怪静儿会被你养坏！亏得她自己没长歪，要不然，日后有你受的！”

    “老子的女儿，老子愿意宠着。谁让你家只有一地臭小子。”明路很是得意，拿着剑鞘推着张太医前行，“行了，快跟我回府，免得静儿再吃苦头。”

    说着，明路看了一眼地上的崔嬷嬷，“静儿还是心太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还留她性命。”

    他手起刀落，一刀就砍在了崔嬷嬷岌岌可危的动脉。彻底送她去见了阎王。

    ……

    三个月后。

    恰逢盛夏，明静穿着身明艳的红色琉璃纱裙，沉静地坐在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书案前，认真拿着笔抄着书卷。

    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淡淡的木质沉香浸染着她的心神。

    婢女嬷嬷恭敬地站在旁边候着。两个侍女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风。

    小莲端着碗药堂，迈过门槛走进来，看着如此安静的明静，她的眉眼也不禁带上几分惆怅。

    那日她跟着小姐从皇宫回来，小姐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虽然偶尔会说出往常娇横的话，可比起之前，沉默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