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戊狗年，十一月廿九日。
（廿nian第四声，二十的意思，多用于旧历里二十至二十九的说法）
今天是冬至，张家上下都十分忙碌。
“冬至大如年，吃了汤圆大一岁。”老长沙人这样说。
然而全家都是北方人的张玥：……
张家人都是从东北来的长沙，尹新月则是北平人。
于是他们家就不吃汤圆了，“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几个北方人一致同意下饺子。
早饭是昨夜包的饺子，除了几个失足少饺（尹新月包的），倒还过得去。
尹新月是搞不懂这些面皮怎么在张玥手里这么听话，要什么形状就什么形状。
倒是张启山，她第一次见时惊诧的目光还带了点不可置信，这个老男人（bushi）意外的会包饺子。
张玥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是燕秋教会的。当时食材并不多，也不如现今丰盛，但每一年燕秋都会把大家聚到一起包饺子。
身高逐渐拉开差距的张玥跟张启山就垫着小木凳站在桌边包饺子，年复一年，手法日渐熟练。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张玥不自觉柔和的脸部表情平静下来。
传说医圣张仲景曾在长沙为官时，冬天寒冬刺骨，许多百姓的耳朵都被冻坏了。
告官返乡后，张仲景就苦心钻研，在南阳关东搭棚，用羊肉辣椒还有一些驱寒药材在锅里煮熟，然后剁成碎馅用面皮包成耳朵的样子下锅煮，古称“驱寒娇耳汤”。
后来流传下来，少有人吃娇耳汤，多是包饺子吃了。
吃完饺子，张玥三人挤在书房的沙发上，盖着一张柔软的大毯子十分暖和，没人说话，各自拿了一本书或文件在看。
冬至，不过是团圆的借口。
+
但可不能贪懒，尹新月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午饭，她要大展身手。
“今天要做什么？”张启山拿着文件跟在他们身后，问道。
“尹大小姐的秘制羊肉煲！”尹新月把袖子挽起来，又被张玥放下。
“戴手套。冻。”张玥给她套上了防水的手套。
知道张玥是担心自己冻坏了手，尹新月一颗慈母心都快化了，拿手腕捧起来接连在张玥白嫩的小脸上啵了好几口。“小玥儿你真是太乖了！”
张启山原本微笑的嘴角僵硬了。
（你也想亲对吧哈哈哈死要面子活受罪）
“羊肉性温，能抵御风寒，你手脚总不暖和，吃点羊肉，补阳而不燥，补身体。”
张玥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恍然大悟。
在病院里他总是吊水或吃药，再是做手术，体温保持低温能让他痛觉降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身体后，没人提醒，他还真不太能想起这样的体温是否正常。
尹新月将已经泡了一小时冷水的羊肉拎出来冲洗干净，用葱姜料酒腌了半小时，然后放一锅清水，等水烧开了把羊肉下锅焯两遍水，再用冷水冲。
接着在瓦锅里加清水，放入秘制的汤料包，跟切好的羊肉、萝卜、木耳等，盖盖小火焖上两个小时。
“要什么蘸碟？麻辣的还是干辣椒的，还是腐乳油碟？麻酱？”
张启山要了干辣椒加麻酱的，尹新月则是腐乳油碟，张玥拿了麻辣碟。
“上一年你吃的不是麻酱吗？怎么一年一个样？”尹新月抱怨道。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根本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选东西都是随机的。
这可不行，当小孩儿就给我随心所欲一点啊！尹新月心想。婷阅小说网
“还有什么？”张启山探头往锅里看。
“急什么？待会就出去了，还有馄饨。”尹新月把他的脑袋往外推，然后跟张玥道：“在北平，有句话叫做'冬至馄饨夏至面'，这可是餐桌首选，看姐今天给你露一手。”
“好。”张玥拽着张启山离开厨房，离开正在大显神威的尹大小姐的绝对领域。
“今年大家都回长沙了，去转转？”张启山提议道。
“下午去吧。张日山呢？”张玥看着他，今天竟然一直没看到张副官那个死忠粉。
“我让他去跟张家亲兵过节去了。”
电灯泡张副官：(。???)?人家又不会打扰你们。
张玥趴在沙发上，张启山温热的大手揉捏他的脖颈，舒服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怎么不长肉呢？”张启山喃喃自语。“喂的不够吗？”
“嗯？”张玥没听清楚，疑惑地发声。
“没什么。”
吃了午饭，时间还很早。
尹新月跟张玥挤在沙发上睡午觉，张启山就在旁边工作。
+
三人拎着饺子到九门各家去转转。
来到五爷家，如今当家的已是无苟的哥哥。
无家的一大帮子人都围在院子里，摆了几个大锅。
“哟，两位佛爷来啦！”
“来小佛爷，一起来吃呀！”
“你们这吃的什么？”张启山问道。
“狗肉。”
“……”张玥的脸色不变，只抿了抿嘴，摇头拒绝了。
“嗨！吃了暖身子，不怕冷！”
“好了好了，哥，我吃饱了，我跟小佛爷去玩了。”无苟连忙止住了五爷的话，拉去张玥的手往外跑。
张启山都没抓住。
“抱歉。”张玥垂眸，目光落在被拉着的手上。
无苟脚步不停，声音从前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