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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树,好像位置不太对,小时候弟弟说的是埋在树荫下。
那时候树还没那么高,只是不知道弟弟埋的时候是上午还是下午,太阳是在东边还是西边。
只能选取现在树荫的一半以上位置,半猜半赌的一铲下去,很显然,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一个深坑出来,别说时光蛋,就连个石头都没见着。
不灰心的沈临桉继续往旁边扩大范围,坚信只要挖的深挖的远,用会挖出弟弟埋的东西。
门口的姜一衍从原先的站着,到现在的来回绕圈,战友被他绕得眼花:“我说兄弟,别再绕了,再绕我得晕了,你要是不放心进去看看,或者需要帮什么忙,调一台挖土机来?”
姜一衍侧了他一眼:“没那么夸张。”
战友看着地上一堆烟灰,对着姜一衍背影直摇头:“没那么夸张你倒是走慢点,跑的比当年训练时还要快。”
姜一衍跑进去,看着脱得只剩单衣的沈临桉,拉过他的手,摊开,满手水泡,“别挖了,你这样盲目挖下去,到明天早上都找不到。”
沈临桉这才感觉到痛,摸了摸水泡,说:“总是要找的,总会找到的,没事,你先回去,我慢慢找。”
姜一衍将他拉到一旁按着他坐下,递给他一瓶水,转身离开院子。
回来时手里拿着手套和铁锹。
手套被塞进沈临桉手中:“戴上。”
而后转身去沈临桉刚才挖过的地方继续挖。
沈临桉傻傻的,走过去,说:“你可以不用帮忙的,我自己来”
“想快点找到就一起挖。”
沈临桉将手套还给他:“就一双手套吗?那给你,我手糙,没事。”
姜一衍没接:“我不习惯戴手套,你用,别浪费时间。”
说着最生硬的话,做着最暖心的举动,沈临桉戴上手套,配合着他继续挖。
大概一小时后,他们在距离树两米左右的地方挖到了时光蛋。
如其说是蛋,倒不如说是个铁桶更合适,外表早已锈迹斑斑,开口处的卡扣也因年久腐蚀锈成一团。
“是这个吗?”姜一衍问。
沈临桉小心的抚去“蛋”上的尘土,轻轻点头:“嗯。”
“要打开吗?”
沈临桉其实很怕看到里面的东西,可又希望见到弟弟留下的遗物,叹了口气:“要,没工具很难开吧。”
姜一衍示意他将“蛋”放地上,然后拿铁锹照着卡扣处砸下,卡扣应声而开。
沈临桉小心打开,里面有一个残缺不全的超级英雄玩具,半副围棋,一只水枪,一张照片,一叠画。
弟弟小时候画的画,可惜上面的颜料和铅笔印早已模糊,依稀可见画上面两个小童手拉着手,旁边的字看不清,沈临桉在记忆中寻到这样一幕:年幼的弟弟跟在他身后,稚嫩的叫着哥哥,哥哥不耐烦的将玩坏的超级英雄、水枪等玩具扔给他,让他不要跟着自己。
弟弟说:“哥,等我长到你这么大,你是不是就愿意带我玩了?”
“才不会,你永远长不到我这么大!”
一语成畿,弟弟永远长不大自己这么大。
沈临桉抱着弟弟的宝贝,眼泪落在画上,晕出一大片悲伤。
弟弟生病的第一个下雪天,他推着弟弟坐在屋檐下看雪,听弟弟说想去大理看花,想去江南看月,想去三亚看海,想去川藏吹草原的风,想去长白山看终年不败的雪。
姜一衍陪着他,一直坐到日落,余晖洒落地面,将所有哀伤掩盖,沈临桉抬头看天,仿佛看到弟弟的笑脸出现在云层。
他站起身,抱着时光蛋,轻声说:“走吧。”
弟弟只希望他活得开心,那就带着弟弟的希冀继续活下去吧,去感受那些他没来得及看的风花雪月。
他们在第二天返回怀杨县,飞机上沈临桉全程抱着弟弟留给他的东西,仿佛那样离弟弟近一点。
下飞机,江又东过来接的,车上有店里急需的货品,先将车开回惜拾,沈临桉被姜一衍拉进店,半强迫的要求他吃下半碗面。
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风景如故,音乐悦耳,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切都很美好。
一直坐到惜拾打烊,沈临桉才发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花瓶,瓶子里插着一支淡雅的海芋百合,香气柔和,不知不觉中抚慰着沈临桉的心伤和自责。
起身时发现只有他坐的3号桌有海芋百合,其他桌连花瓶都没有。
向姜一衍道别,姜一衍拉住他:“等等,我锁门。”
沈临桉以为他是要送自己回家,不想他的意思是带沈临桉回他的家。
在姜一衍的坚持下,沈临桉跟着他往月琴湾赶,姜一衍没有开车,骑着店里的小电驴载着他,夜风微凉,沈临桉眼睛痛,又累,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虚虚靠过去,缓缓闭上眼。
前面姜一衍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故意一个急刹车让沈临桉靠上他后背,说:“抱紧我。”
沈临桉依言抱住他,小声说:“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嗯。”
“衍哥,能给我唱首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