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两人半路在一家面铺歇脚吃面。宣沛总算将怀里的手掏了出来,把一个小布包递给千娆,说:“阿娆,这个给你。”
千娆一愣,接了在手,当即打开来看,一面问:“是个什么东西?”
宣沛不说话。千娆层层解开包布,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玉簪,簪身雪白,而簪头鲜红,恰雕作了两朵红艳艳的落英花,真个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与这光彩和做工比起来,她首饰盒里的那些个玩意儿真该件件摔了。
千娆喜不自禁,问:“你怎么知道落英花?”
“是云大哥画了图样给我——阿娆,你喜欢吗?”
千娆连连点头。宣沛本想替她戴上,但看铺子里还有别人,终归害臊,说道:“那你收起来。”
千娆将那簪子瞧了又瞧,摸了又摸,这才依旧裹好。正要往怀里揣,她突然起了疑,问:“收了我就要与你成亲吗?”
宣沛看铺里其他人都在看过来,好生窘迫,忙说:“不是不是,跟那个没关系。”
千娆这才欣喜地收下了。
正是晌午,又是岿山城近郊,铺子里人还不少。隔壁桌坐着两名男子,身旁放着兵刃,想必是武林中人。这两名男子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这时忽然说起叶寒川,千娆耳尖听见,便留了神。
“你说,叶寒川那无极丹真的有这么神吗?”只听其中一人道,“什么包治百病,包疗百伤,包解百毒……好像除了起死回生,啥功效都有啊?”
“嘿嘿,不知道□□能不能治?嗯?哈哈哈哈……”另一人说着,两人便一齐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
“鼓吹能治百病的神药多了去了,”前一人又说,“但这无极丹吞了下去竟然还能凝结出来给别人使用,这可就悬乎了。似乎确实有些不一般哪……你说,叶寒川这无人能及的武功,和无极丹会不会也有关系?”
“怎么,你有兴趣?”
“唉,我有兴趣有什么用?有兴趣的人多了,轮得到你我?”
千娆听他们议论无极丹,隐隐有些不安,想:无极丹的事情怎么好像人尽皆知了?若人人都像那庞蝎一样来抢,那得给川哥哥惹多少麻烦?
她看看宣沛,宣沛示意她不要多言,做了个“走”的手势,两人便离开了铺子。
两人接着赶路,不多时到达临水镇。千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到转眼就能与叶寒川相见,她那一颗心便又激荡不宁,脸上也热扑扑的,不住地想:不知道川哥哥的伤好点了没有,不知道他见了我会不会开心?我若能想个法子常来看他,那多好啊!
她这般想着,身上突然好像有了股使不完的力气,脚下也飞快起来。她得蓄真眼托助,又得益于年幼时练的腿脚经脉,再加上此时心中畅快迫切,轻功一下子突飞猛进,竟将宣沛远远地落在身后。
不一会儿到了妙草堂,只见院门已经修好,此时虚掩着,千娆迫不及待地蹿进院门,叫一声:“川哥哥,我来了!”
一名女子旋即从屋里走出,两手插着腰,正是南秧娘。“你来得正好!”她说,“我正愁没处找你去,把叶寒川的蓄真眼拿来。”说着便不由分说就要抢千娆脖子里的蓄真眼。
这时宣沛刚好赶到,格开南秧娘,挡在千娆身前。
南秧娘见了他,更是两条眉毛竖了起来,指着骂道:“你宣家做的好事!你这小子还敢来啊?!”
宣沛一愣,问:“我家做什么好事了?”
这时,龙嫣与阿陶也跑了出来。龙嫣一声不吭,走到院门口,关上院门,便挡在了门前。
千娆这才觉出不对劲,问:“川哥哥呢?”
“川公子已经走了。”阿陶说。
千娆心头一凉:“走了?走哪儿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阿陶说,“那日你一走,川公子就不见了,想是自己离开了。”
千娆终于明白过来,一颗心如落冰窖,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犹问:“他不在这里?”
阿陶摇了摇头。
千娆大失所望,又怒又伤,气道:“川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怎么不教他在这里好好养伤?怎么教他走了?”
“还养伤?”南秧娘气极反笑,道,“也不想想是谁把他受伤的事情抖落出去,眼下你们两个的哥趁机要置他死地,他还留在这里等死吗?”
“我哥他做了什么?”
“我大哥做什么了?”
千娆和宣沛同时问道。
“做了什么?”南秧娘说起来就恨得牙痒,“他们两个,一个叶云泽,一个宣湛,简直恶毒至极!”
千娆听到哥哥被这般诋毁也是怒从中来,说道:“我哥这几日一直都在家照顾我嫂嫂,寸步不曾相离,他能做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诋毁他?”
“娆小姐,”阿陶这时说道,“如今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不曾听说吗?”
“听说什么?”
“前些日子,”阿陶说道,“启城宣家举办了一场声讨大会,邀请了江湖上所有有名望的人物,说是已经查明了大魔头金眼的真实身份。”
千娆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宣沛,说:“金眼我是听说过的……”
“你可知他们将金眼指成了谁?”
“谁?”
“不指别人,”南秧娘气愤填膺地插嘴道,“就指叶寒川!”
千娆大吃一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川哥哥?”
“当然不可能是他。”南秧娘道,“偏偏那宣湛突然变得巧言令色,硬将这天下第一大黑锅扣到寒川头上,还鼓动江湖中人布下罗网,要捉拿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