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却总喜欢去做那些大人的工作,他究竟知不知道,有人一直都在担心着他……”
“每次回来都浑身是伤,每次回来都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经历的那些危险,那些痛苦,我全都能在父亲的事件报告里看得清清楚楚!”
英梨梨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抱歉,跟你说这些……小悠大概听不懂吧。”
“你要记住,悠,你的兄长比你想象中更伟大,虽然很多时候都像个傻子,像个蠢货,像个不知好歹而且情商完全不在线的三岁小孩儿,但他的的确确是个英雄。”
“也是个笨蛋,蠢货,无可救药的那种。”
下意识拿过杯子,发觉橙汁已经被喝光的少女索性直接拽过还剩一半的饮料瓶,对着瓶口灌了起来。半晌,她扔掉空瓶,从桌底掏出一沓专业的漫画原稿纸,还有几根削好的铅笔。
“让你听我唠叨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小悠,我们来画画吧。”
大脑发热,不知不觉中自爆式地说出了成堆心里话的英梨梨决定尽快转移话题,至少不能再让气氛继续维持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之中。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稍加勾勒,一个惟妙惟肖的头像就出现在少女的手下。
“怎么样,厉害吧!”
那是属于“望月悠”的漫画头像,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线条不多,也没有用到什么专业的特型笔尖和高深的技法,但任谁在场,都会惊叹于画面的精致和美观,还有令人诧异的相似度。
泽村·斯潘塞·英梨梨,以“柏木英理”为笔名,活跃在各大同人展并拥有极高知名度和广大读者群体的独立画师,其因画风之精美、口味之浓重而在圈内无人不知,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却大都并不知晓这层身份。
究其原因,实在不算复杂——
“哇!”
望月熏发出一声极为逼真的惊叹,他拿起画纸,仔细端详着属于自己的头像:“英梨梨姐姐,好厉害!”
“哼哼哼……才没有那么厉害啦。”
抱着肩膀,少女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十分明媚。
“太强了,姐姐是漫画家吗?”
“是哦,姐姐是漫画……家……”
声音越来越迟疑,清醒后的英梨梨尴尬地点了点头:“没错,姐姐是漫画家,没错。”
作品题材丰富,销量遥遥领先,但却并不能让她挺着自己贫瘠的胸膛,在友人与长辈面前大声介绍自己的成果。
那是俗称“本子”的漫画。
是作为官能画面而被津津乐道的、不可置于台前的存在。而身为凌辱系大触作者的“柏木英理”本人,如果被身边的好友发觉了自己的身份,那么造成的后果不异于社会性死亡。因此,除了家人和那个笨蛋以外,她没有把事情告诉任何人。
“就是……还没什么作品啦,刚出道才不久。”她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双马尾,妄图蒙混过关。
“唔,我觉得英梨梨姐姐很厉害,漫画的事情,要加油呀!”
双手握拳,望月熏做出一个“打气”的姿势:“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小悠,姐姐我一定会加油的。”
少女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而且爱屋及乌,作为“望月熏的弟弟”,很多憋在心中很久的话语都可以向他倾诉,而不必担心一个才六岁且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会做出泄密的事情。
“那么,姐姐。”
望月熏抬起头,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直视着她的双眼,疑惑地问道:
“姐姐的作品,叫什么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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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32章第三十二章少女入浴中(上)
铅笔在画纸上勾勒出一只飞鸟,自觉成功转移话题的英梨梨没有看到身旁望月熏戏谑的眼神。
后者并不轻松,作为一个不超过六岁的孩子,他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成熟——这套类似“演戏”的生活方式早在穿越过来之后的头十年里已经被他锻炼得无比纯熟,但不可否认,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与习惯相悖的行为方式,十分令人疲倦。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人愉快地相处了整整一个下午,并不擅长与孩子交流的英梨梨也画了整整一个下午,而有意给她面子的望月熏只好配合着与她聊了一下午幼稚的话题。
年长的女仆撤下餐具,下午六点半左右,他们已经用过晚餐,一脸满足地瘫在椅子上,谁也没有说话。知晓所有前因后果的女仆单手推着餐车,另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隔着衣服用力掐紧自己的大腿,她实在害怕忍不住笑出了声。
[要加油啊,英梨梨大小姐。]
彼时的英梨梨已经放弃了思考,她从未想过带孩子是如此耗心费神的工作。连续多日熬夜,没有完成的画稿牵动着她的思绪,面前是望月熏的弟弟,对方那复杂且令人遗憾的家庭关系(自以为)也让她感到些许棘手。
“唉……要是你哥哥在这里就好啦,那家伙向来很受孩子欢迎。”
“兄长吗?”
少年歪了歪头。
“其实,我认识兄长不久,这次冒昧来访也是斯潘塞叔叔的主意,但他临时有事,让我在这里借宿一晚,免不得打扰英梨梨姐姐了。”
“老爸的主意?也许涉及到一些继承权和抚养权的问题,他和望月熏正忙着和你父母……唔,没什么。”
察觉到谈话内容不对的英梨梨赶忙止住了话头:“总之,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今晚就安心睡个好觉,不用想太多,明白吗?”
“是,谢谢英梨梨姐姐!”
————————
泡在热水里,将下巴和嘴唇浸入水中,吹出一连串细碎的气泡,望月熏放空大脑,瘫坐在这庞大复合型浴缸浅水区的底部。
[找时间给万神殿也配一套……或者直接改造成浴池也不错。]
从没有想过这位与他相处十一年的青梅竹马究竟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骤然经历了一整个下午公开处刑的少年已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无法明确自己的心意,也害怕对那些话语的理解仅仅是由于自我意识过剩,于是经过再三思索之后,望月熏决定,拼死保护好自己的真实身份。
直到,洗浴间之外,更衣室温黄的灯光在磨砂玻璃门上打出一个窈窕的影子。那影子用双手将披散着的长发轻轻拢在头顶,美好身段的剪影就这样完完整整地映入望月熏的眸中。
[啊,我死了。]
各种意义上的。
“英梨梨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对于日本人而言,一起洗澡是加深关系的不二选择,少年真心祈祷她不要做出这种傻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被他自己压抑得像个正常孩子提出疑问时的语调。
“来给小悠搓背呀,不欢迎吗?”
“呃——我还是更希望自己洗。”
“别害羞嘛,我进来了哦。”
话音未落,装着滑轨的玻璃门被拉向一侧,英梨梨围着一条洁白的浴巾,迈着碎步走了进来。及腰长的金发被她用皮筋在头顶挽成发髻,不施粉黛的脸庞依旧明媚动人,望月熏连忙别过头去,将自己完全浸泡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