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这真是……]
少年又把头低下了,还努力压紧阵笠的边沿。
“次郎坊大人。”
女孩发话了,她警惕地看着飘在空中的比良山大天狗,还有胆敢与其针锋相对的、身披羽织的人形。
“深夜造访,亦动刀兵,所为何事?”
“一组的小姑娘,呵……”
天狗似是冷哂,却收敛起凝滞的杀意,那把剑簇也重新散作独翼,回到他干瘦的脊背上。“你们防务厅什么时候进来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匹夫,着实不得礼数!”
“防务厅做事,自有自的道理,次郎坊大人,对此不便多言。”
“污言秽语,冲撞尊长,不服管教,千寿村正啊,你等真当要留此贼子?”
“不服管教?”女孩险些笑出声来:“不服管教就除之而后快,这句话,我会好好向比叡山进行说明的。”
“伶牙俐齿。”
天狗似有退意,身形缓缓向后飘去,雾气越发单薄了。“防务厅这一账,老朽暂且记下,他日必有厚报。”
——真是不诚实的老贼。
望月熏勾了勾嘴角,猛然将鞘中利刃速掣而出,身随意转,一刀斩至雾里探出的剑簇。铁色与铁色在半空中交击,崩碎的杀意在房顶上犁出浅浅的刻伤,挑指,振腕,抖臂,寸步,顷刻间便是缭乱却死寂的剑舞。
“老而不死是为贼,能不能拜托你快去死一死,都缺德成这样了活着多无聊,老家伙你说对不对?”
“无耻,聒噪!”
“对付个小辈都玩背刺,你怕是寻那五谷轮回之物都赶不上热乎的。”
“竖子尔敢!”
侧身避过带着呼啸的劈斩,手中之刃在方寸之间涂画出一牙清丽的弯月,有破碎的翎羽消逝在薄雾里。剑簇已然残缺,新的刃却在生长,生长成狰狞的表象,沿着脱体的骨殖。
“三米了诶,这什么东西都三米了!有完没完啊,你死了以后指甲最多也就长这么长啦!”
“撮耳小辈,住口!”
“那你别听不就得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骂人都不利索,老年痴呆明显很严重。”
刀刃刮在剑簇上,拉出凄厉的火烬,望月熏荡开凶兵,侧步,自上而下在昂贵的西服上斜斜地劈出纷散的碎屑。惊人的气魄就此爆发,转刀,归鞘,俯身,搭柄,于是悠久的剑鸣响彻这方狭窄的天空。
“晚安,老货。”
少年抬头,阴影中的双眼盯视着旧力未退的天狗,一寸锋刃重新招荡在尘世的浊流里。
“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把牙刷了。”
从此,便是连绵不断的劈斩。身体被撕碎,一寸寸喷薄,向着身后的夜空。
没有血,只有块状的布料和杂乱的白纸。
“我就知道,天狗这种生物没那么简单就被干掉。”
血振,归鞘,望月熏转过身,开始处理让他更加头疼的问题。
兀自颤动的直刀已经几乎顶在他的额前,离眉心不过半指之距。千寿村正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报上你的名字。”
“自己人,防务厅的,刚才那个老东西都说了。”
“我没有在厅里见过你,请提供你的人类代号。”
少年轻轻舒了口气。
“在下绯村剑心,师从比古清十郎,人送雅号拔刀斋,飞天御剑流免许皆传,敢问?”
“你当我没看过《浪〇剑心》吗!”
刀刃复又向前递了递,女孩眼中的怀疑之色愈发浓烈。
“嗯……警惕性姑且算你过关,到场速度还有进步空间。”
眉心的皮肤已经开始感到阵阵幻痛,少年也便收起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是我,纯钧。”
“——纯钧前辈?”
千寿村正依旧没有放下直刀:“请提供可靠证明。”
望月熏无奈,只得掏出手机,拨出一个乱码,然后将公放声开到最大。“你的同事可以证明……嘿,这里是纯钧,老哥已经睡着了?”
“啊、啊,纯钧,这么晚了有事要办?”
电话那头是臧青峙模糊不清的嗓音,对方似乎刚刚被吵醒,但在听到望月熏那句使用代号的自报家门之后,还是立刻清醒了不少。
“没事,千寿村正现在用刀指着我,需要防务厅确认我的身份。”少年说着,扬了扬下巴:“女士,足够了吗?”
“臧青先生,请在五秒内回答,你今天喝了多少罐蜂蜜啤酒。”
女孩眯起眼睛,做着最后的验证。
“四十六罐,冰箱里只有这么多了,小玉现在不给我批采购资金,我严重怀疑厅里有人从中作梗。”
“是我的指令,小玉执行的很完美。”
高频周波刀一块块拆解,分作黑色的碎块,又在女孩手中拼接成为小巧的盒状。千寿村正抬起胳膊,按掉手机的挂断键,而后微微躬身。
“失礼了,纯钧前辈。”
“……防务厅今天的密语很别致嘛。”
望月熏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然而女孩摇摇头,认真地否定道:“并非密语,我和小玉都判断臧青先生在戒酒方面需要得到外界援助。”
“很久没见到小玉了,那只电子狐狸现在还好吗?”
“入侵竹取大楼当晚,在与素盏鸣尊的网络攻防中受了些小伤,已经痊愈。”
“是吗,没事就好……”
少年想要挠一挠头发,但遮住头顶的阵笠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纯钧前辈,感谢您今晚的出手,实不相瞒,我的朋友就住在附近,如果不是您,我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女孩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深鞠一躬。
“以及,就如您那日提及的,后辈千寿村正,请求您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