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老实说,你的枪真不行。”
他扒掉握着镜筒的手,直视摊主的眼睛。
“配平被你调的乱七八糟,瞄准交汇点歪到高天原,气密仓能漏掉三成动力,欧吉桑,你的枪在哭啊,听到了吗?”
“谁在乎……”
“当然,你更在乎赚钱。”少年咧开嘴,笑得不怀好意,“但是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你要是不服,我可就喊啦?”
“喊、喊什么?”
“比如刚才那段就很好啊,周围那么多人,总有感兴趣的,对不对?”少年说着,清了清嗓子,“我还能再给你加几句,免费加,像什么支撑架角度偏斜,扳机脱扣,膛线有明显机械性磨损痕迹……”
他轻轻摩挲着枪管。
“怎么样,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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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熏很庆幸,祭典的主办方设置了足够多的物品寄放处,否则一想到需要抱着三个手办箱逛完整个花火大会,他就偏头痛。
跟在少年身后,千寿村征认认真真好一番道谢。她没有询问望月熏因何对枪械如此熟悉,而是将今夜察觉的疑点藏得很深,并打算对这个人畜无害的前辈提起十二分警惕。
作为对抗异常的一线干员,望月熏这些日子里实在太过懈怠。他逐渐混淆了女孩在他日常生活中与执行任务时所扮演的不同角色,也偶尔会忘记,作为“纯钧”的自己与作为普通高中生的自己,需要从某些细节上给对方营造出足够可信的假象。
只有雪之下雪乃,像个局外人。
一旦顺着人流,速度就快了不少,三人没过多久便与歇了半天的另二位同伴成功汇合。望月熏接过英梨梨不知何时又买来的碳烤鱿鱼——只剩半条了——未假思索地咬了几口。
千寿村征眯起眼睛。
迟钝的她终于开始觉得,明明正与霞之丘诗羽交往的少年,在面对英梨梨时态度非常暧昧。
而英梨梨,是[加拉哈德]。
无论她怎样思索,花火大会的进程也并不会因此等待。望月熏握紧英梨梨的手,另一只胳膊被霞之丘诗羽缠上,他们继续向前,在月色最浓的时候,将有群花在夜空绽放。
“我订了观景台的席位,是个好地段。”少年邀功似地说道,“快夸我。”
“前辈,好强。”
千寿村征的语调很平淡,“可这种席位提前一个月就应该被订光了呀,你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有一点便利的渠道而已,平时用不上,偶尔一次还是没关系的。”
“嚯……”
女孩点点头。
“是吗。”
她思索着,没再说话。
第一卷:第234章第壹捌柒章诶呀我说命运呐
越向前走,人流越是稀薄。走过一道临检口,再向前,便是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影了。
这绝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好地段”就能带过的事实,也不是普通程度的有钱就能随意安排的位置。雪之下雪乃和英梨梨见惯了大场面,霞之丘诗羽则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有千寿村征会因此将思维发散出去——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想尽办法汲取养分,任何可疑之处都能让它破土而出。
“这次来京都已经给望月前辈添太多麻烦了,坐票多少钱,我回去一定补给您。”
女孩边说,边用余光注视着望月熏的表情。后者先是一愣,疑惑于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样奇怪的要求,他稍加思索,无数思绪便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多日疏忽所留下的破绽一宗宗一件件闪过心头。少年抿了抿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那么怪异,继而摇摇头,笑着说:“不必,我家里有长辈和主办方的负责人一起读过高中,凭这层关系,几张免费的票还是能拿出手的。”
英梨梨愣住了,她没有细想,顺口问道:“可阿熏你不是在孤儿院——”
“是啊,院长爷爷就是我的长辈,我从来都把他当家人的。”
少年连忙打断了她的问询,“你应该知道,这次来京都之前他就和他的老同学联系过,我们都受了很多照顾。”
“哦、哦……”
尽管没明白望月熏在胡说些什么,英梨梨还是明智地闭了嘴。
“总之,”少年笑着看向千寿村征,“票钱这种不存在的东西就免了吧,你和诗羽关系那么好,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给您添麻烦了,请一定要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这种话题是得不出结论的,女孩的目的也不是承诺什么,而是找到一个能够单独接触望月熏的由头。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谜一样的家伙问题很大,而且如果少年不做点什么,她必然会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也就在这各怀心思的情况之下,几人先后落了座。前方视界内是宽阔的河面,没有任何阻挡,他们能清晰地看见河对岸同样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延展向远方的一条条灯带,那是街道在夜下勾出的轮廓。
“离开始还有几分钟,我去行个方便。”
望月熏见千寿村征已经稳稳坐在位置上,料定她不会也没办法试图跟过来,于是站起身,朝少女们打了个招呼。卫生间离得有些远,这正合他的意,小跑着溜进隔间,关好小门,少年连忙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串乱码。
“喂,臧青大叔?”
“你小子怎么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座位没安排好?”
“扯淡,你们办这点小事还能出问题——不,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得确认一下,村正有没有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
“我看看……防务厅情报部门尚未收到对个体‘望月熏’的调查请求,但如果村正怀疑你是干员‘纯钧’,她更不可能从防务厅找情报了吧。”
听筒另一头,臧青峙一边敲打键盘,一边笑出了声,“怎么,翻车啦?”
“翻得比较离谱,总之还没完全翻。”
“细说,我想听。”
“现在没空满足你的好奇心,我需要一些帮助,包括统一口径和情报遮掩,还有历史路程误导以及——”
“为什么非要遮遮掩掩呢?”
中年人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反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不敢。”
望月熏张了张口,又觉得没什么可隐瞒,“最开始,考虑到休假干员的情报隐匿原则,是‘不能说’,你知道的。”
“你告诉过我。”臧青峙“嗯”了一声,“然后呢,现在的你,在恐惧什么?”
“贪婪是毁灭的开端,我……正变得难以压制我的欲望。”
“哈,说人话就是往情圣发展了呗?”中年人气乐了,“当年人家霞之丘诗羽恨你是块木头,怎么现在开窍,又要报复式交配?姓望月的你可收着点,老子虽然不是你亲爹,要揍你可还没人会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