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旧有些昏暗。

    谢绾妤陪应淮序在白麓上骑了好久，有那么几个瞬间，看着和爹爹曾经一起骑马跑过的地方，谢绾妤心里还觉得爹爹是活着的。

    “殿下，要不，我们下来走一会儿？”

    谢绾妤坐在马背上，想起爹爹的死，前世的种种也如潮涌至。

    高涨的心绪被猝不及防地扰乱如麻。

    她不知道该怎么剪断这些愁绪，才不会越回忆，越烦乱。

    白麓上景色甚好，或许看着这山川，会慢慢抚平她低潮水的情绪。

    应淮序看了一眼四周，离山下不远，他跳下马背，牵着束在马上红棕相间的马辔，将它绑在山下靠着草丛的树干上。

    谢绾妤正要跳下马的时候，他大氅之下的白皙瘦削的手伸出，“下来！”

    她长长的羽睫频频恍惚地上下眨巴着，听话地将手靠在他掌心，跃下的时候，她感觉他的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搂下。

    有时候，谢绾妤不知道心动的那个人究竟是自己，还是他。

    听着心跳，谢绾妤暗暗告诉自己，切不可胡思乱想，更不能着了应淮序的道。

    大概下山的时候，天色比之前亮了些，但仍旧还是阴沉沉地，他们也已经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时辰。

    应淮序好像也忘记了先前为之烦恼郁闷的琐事。

    远远望去，朦胧中好像有个人在蹲在马后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跟在应淮序身后的谢绾妤看得不太真切。

    山路上的洼坑有些多，她提着被泥水溅染的裙摆小跑了几步，踩着小小的泥潭，本就染上黄泥的鞋子又溅上了水，浸湿了罗袜。

    凉意刺骨涌上心头，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脏兮兮的鞋子，轻“嘶”一声，眉头稍稍有些皱起。

    看着好不容易快要追上的应淮序，她索性置之不顾地放下裙摆，又小跑了一会，追上应淮序时，来不及歇气，便凑近应淮序后，“殿下，你看那里——”

    她指向不远处系马的地方，弯着腰，掌心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

    专心为谢绾妤除灌木倒刺的应淮序这才站直身子，看向她指向的地方。

    的确有个神神秘秘的人站在他们的马旁，马还在吃着草，看似并无什么异样。

    应淮序交叉架在胸前的手，随着肩轻轻一耸，“你最近得罪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就是来我麻烦的，说不定就是来找你的呢。”

    应淮序的话确实点醒了谢绾妤——也许是王棠梨知道了我陪应淮序来了白麓上，心生嫉妒，所以想来陷害我呢？

    不等谢绾妤想明白，应淮序已经开始拉弓，箭顺着渐渐拉满的弓落在弦上，他微微地转动箭头调整瞄准的方向。

    “谁在那？”

    谢绾妤看着他手中的箭快要射出的时候，指甲扣着冒汗的手心，对着山下大喊一句。

    箭射出去的时候，那人早已被谢绾妤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蹲下。

    那人躲过了一箭，看着牢牢穿插在树上的箭，腿脚吓得抖抖索索地，近乎是趴着跑起来的。

    看着那人顺利地跑走后，谢绾妤瞪大的瞳孔才慢慢回缩，虚心一惊后，被扣的手心也慢慢有了痛觉。

    应淮序拉着弓箭的手缓缓落下，眼睁睁看着那人从自己眼前逃走。

    那人是跑不掉的，只要他手中的箭射出，不死也必然身受重伤。

    余光模糊地瞥落在谢绾妤缕缕青丝飘过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神色究竟是怎样的，却怀疑刚才那人是她一手策划的。

    不然，她怎么那么怕箭射出去？

    可是，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谋财，还是害命？

    她有这个胆量吗？

    “殿下，幸好刚才的箭没有将那人射中。”

    “为什么？”

    因为前世的时候，应淮序曾在白麓上射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