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微信上各种新年祝福如排山倒海的浪翻涌而来ギ
"新年快乐ギ"
"沈同学?新春大吉?阖家欢乐ギ"
看到"阖家欢乐"这四个字的时候?沈暮時原本还面带微笑的脸忽然沉敛了下来ギ
自从他妈离世?他沈暮時早就没什么阖家欢乐可言了?现在这个家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客栈ギ
窗外烟火不断?沈暮時轻抬双眸望向远方?好看的菱唇缓缓开口?"妈?新年快乐ギ"
"???"
六岁那年很普通的一个中午?沈暮時从外婆家回来?刚进门就看见他妈廖娟一脸憔悴地坐在沙发上ギ
"妈妈?我回来了?你看这是外婆给我买的激光枪?笃笃笃?打坏人咯ギ"
六岁的沈暮時和所有男孩子一样?贪玩调皮ギ
廖娟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她的眼里含满了泪水?"暮時?你回来了啊ギ"
廖娟的声音气若游丝?看上去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ギ
沈暮時年纪虽小?但也看出自己妈妈的不寻常ギ
"妈妈?你怎么了?"
沈暮時说着就把手搭在廖娟的额头上?学着平时自己发烧时廖娟照顾他的样子ギ
"妈妈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妈妈厌倦了这人间的生活?想去其他地方看看ギ"
廖娟脸上挂着笑?但这笑容让沈暮時害怕ギ
"呜呜呜呜?妈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爸爸呢?我要找爸爸ギ"
什么人间?什么厌倦?他听不懂?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害怕ギ
一提到"爸爸"这两个字?廖娟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激动起来ギ
"不要提这两个字ギ他不配当你爸爸?他就是个畜牲?暮時?记住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他ギ"
廖娟死死抓着沈暮時的手臂?她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嘴里停地骂骂咧咧ギ
沈暮時害怕的要命?他甚至红了眼眶?"妈妈?呜呜呜?妈妈?我怕ギ"
廖娟放开沈暮時?然后将头仰在沙发背上ギ她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白炽吸顶灯?嘴里反复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我那么爱你?畜牲?你就是畜牲ギ"
沈暮時听不懂他妈说的意思?他只知道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哭?嘴里不停喊着?"妈妈ギ"
没一会儿?他便看到廖娟闭上眼?然后她的七窍分别有血流出来?那样子真的很像恐怖片里的鬼ギ
"妈妈?妈妈ギ"
再后来?任凭沈暮時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ギ廖娟都没有醒过来ギ
就这样?沈暮時的妈死了?有人说是气死?有人说是服毒ギ
从此?沈暮時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悲伤的日子?每年三月三十?他妈妈的忌日ギ
没隔多久?不到一年吧?他爸爸给他娶了个新妈妈进门?沈暮時很自然的联想到他爸和那个女人就是间接害死他妈的凶手?从此他就恨上了他爸爸还有那个永远无法替代他妈的女人ギ
每到沈暮時妈妈忌日那天?他就会找个地方偷偷摸摸地哭ギ
那时候他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平时他喜欢一个人在广播室?这里没有人打扰ギ
这天恰逢沈暮時妈妈的忌日?他在整理文稿的时候发现了一篇某个作者祭奠自己母亲的文章?句句扎心的文字文句让他终是再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ギ
现在是放学想来也没有什么老师学生会经过这里ギ
于是乎沈暮時放肆地匍匐在桌上抽泣?他真的很想廖娟ギ
哭了大概有一会?他听到有人敲窗户?沈暮時赶紧抹去眼泪轻轻推开窗户缝?是她?
"同学?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窗外站着的人正是南荞?那个时候沈暮時已经注意到她了?正因如此?他会想多和她说几句话ギ
"恩?我还好?谢谢?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所以我??"
本来这种事对于一个高一的男生来说是最隐晦的?真没有什么人会把这种事挂嘴边?但如果对方是自己在意的人那又不一样了ギ
"哦ギ"
窗外的南荞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沈暮時就看见她递了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进来ギ
"别伤心了?请你吃糖?我难过的时候只要一吃棒棒糖就没事?你试试?还有我奶奶说?其实离开的亲人并不是真的离开我们?而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待在我们身边?你加油振作起来吧?兴许你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呢?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ギ"
这是沈暮時印象里南荞和他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他承认她的话真的温暖到他了ギ
握着那根棒棒糖?沈暮時第一次知道南荞喜欢棒棒糖?后来他一直把这个记在心上ギ
*
"暮時?怎么还没睡?"
蓦然闯入的一个人将沈暮時的回忆打断?她就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夏洁英?沈东海的新欢?气死他妈的罪魁祸首ギ
夏洁英捧着一杯牛奶站在沈暮時旁边?她的不请自来让沈暮時心生厌烦ギ
"没有人教过你进人家房间要敲门吗?"沈暮時的语气冷如十二月的寒霜?他对待夏洁英一向如此ギ
"我敲了?只是半天你都没有回应?我担心你出事?所以就用备用钥匙开了门ギ"
理由很充分?可人不接受ギ
"滚出去ギ"
"沈暮時?怎么和你夏阿姨说话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知什么时候?沈东风也走了进来?他无框眼镜后面藏着的是一副怒意横生的阴眸ギ
"没什么态度?爸?我累了需要休息ギ"
沈暮時不会去对沈东风发脾气?他是他爸?从小他的品格教养让他还没办法做到在自己父亲面前放肆的地步ギ
他讨厌他们?但却从来都没有很过激的行为ギ
"你?"
"好了?老沈?孩子要休息就让他休息吧?咱们出去吧ギ"
夏洁英一手拉着沈东风?一手把牛奶放在桌上ギ
"暮時?牛奶在桌上?别忘了ギ"
两人出了沈暮時房间?沈东风看着气还没消ギ
"阿英?你别太惯着他了?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想退学就退学?想干嘛就干嘛?说话目无尊长?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他还是我沈东风的儿子吗?"
沈东风在一所中学当书记?他言语之间都透着一股正派?儿子和工作是这一生让他骄傲的两样东西ギ
"少说两句?孩子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ギ"
夏洁英很为沈暮時说话?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向着他?她可以说是一名很合格的后妈ギ
"都是你惯的ギ"
沈东风嘴上虽埋汰夏洁英?但这手却将她拥入怀中?这个行为足见他们很恩爱ギ
夏洁英双手搂着沈东风的脖子认真说道?"东风ギ我知道暮時对我心里有恨?她觉得是我逼死了娟子?我虽然也伤心过?但我想他还是个孩子?维护自己妈妈再正常不过了?他六岁丧母?童年不完整?所以我这个做后妈的只能尽力去弥补ギ"
说到这事?沈东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年那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大家都是输家ギ
"阿英ギ真的委屈你了ギ"
夏洁英摇摇头?她的委屈和另一个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那个人ギ
年初一?早九点?南荞正准备出门买菜?刚下电梯就看见韩稹风尘仆仆地朝她走来ギ
她揉揉眼睛?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稹哥?你怎么来了?"
韩稹上前一步?从南荞手里拿过雨伞?语气轻松地应道?"来赎罪ギ"
可不是来赎罪?他犯了事?让南荞受了伤?承受了许多痛苦?欠了不少债确实应该还ギ
"这是要去买菜?"
不等南荞回应?韩稹紧接着询问ギ
"恩ギ"
不能天天吃泡面?身体还是要爱惜的ギ
"好?我陪你去ギ"
韩稹撑开伞?两人去了附近的菜场?他们像一对寻常小夫妻一般在菜场逡巡ギ
韩稹很有生活经验?这和他以前的生活经历有关?从小他舅很少管他?舅妈就更不靠谱?所以他都是靠自己ギ
什么猪肉新鲜ギ活虾死虾?他一眼分辨?橙子要买什么样的甜?如何荤素营养搭配他全知道ギ
这也是南荞喜欢韩稹的地方?她觉得谁若是有幸以后能成为他的妻子那一定是个很有口福的人ギ
她想做那个人?很想ギ
他不像顾顺顺什么都不会?南荞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炸了她的厨房ギ
在逛菜场的时候?韩稹会询问南荞爱吃什么?他挑的很认真?这样温柔的稹哥对于南荞来说那就是致命的毒药ギ
采买过后?两人回到南荞居住的公寓ギ
这是韩稹第一次来?他一眼就看见那烧焦的厨房ギ
"这是你弄的?"
韩稹指了指厨房?有些诧异问道ギ
南荞怔了片刻?然后摇头?"是顾顺顺ギ"
韩稹好像有那么点懂了?"所以?那天人流的字是他签的对吗?"
顾顺顺对南荞的上心已经出乎了韩稹的意料?他其实不太愿意去相信那个顾顺顺是对南荞动了真心ギ
"恩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