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几个人才来到厂门口,就听见刘洁那大嗓门下爆发的怒骂声。
“你偷东西还敢打人,你今天别想走,你不是能打吗?你要是个男人就打死我!”
寻声看去,院子里刘洁正坐在地上拽着一个年纪有三十多岁的男子的大腿,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布料。
这个男的楚南认识,他不就是给这个小厂子负责打杂,维修缝纫机的祝家声吗。
此时,祝家声是紧皱冷眉,有些发寒的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些焦急,那瘦弱的身体,就好像急于挣脱禁锢的角鹿,想要挣开刘洁那死死拽着他的双手。
楚南随即走进院中,冷然的问道:“怎么回事?”
刘洁大声的说道:“小楚,你来的正好,祝家声这个畜生,偷厂子里的布料被我看到,不仅不知错还踢了我一脚,今天我跟他没完!”
偷布料?
楚南觉得这不太可能吧?
从地上散落的布料来看,不过就是几尺红色的棉布而已,市场价也不超过两块钱,至于偷吗?
于是楚南随即说道:“你先放开他,有啥话咱都冷静点好好说!”
“不行,我一放手他就跑!”刘洁就是不放手。
“我在这,话说不明白,他走不了,你先放手,弄的左邻右舍的看热闹,你不嫌丢人啊?”
刘洁想了想,还是放开了手,恶狠狠的瞪了祝家声一眼,骂道:“行,你让他说,看他能说出花来吗?”
祝家声还真的没跑,只是低着头看着那些满是脚印的布匹,一句话都不说。
楚南缓着语气,微笑的问道:“兄弟,是不是有啥难处?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然而祝家声还是不说话,但是楚南看他那无法安静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里肯定在为某件事着急。
于是他又说道:“刘姐,去剪十尺红布来给他!”
“啥,你还要我给他布?想啥呢?”
不仅是刘洁不干,连祝家声都惊愕的看向楚南。
然而楚南却坚持道:“快点去吧,就当是我买的,有啥话一会再说!”Xιèωèи.CoM
刘洁气的狠狠一跺脚,就去剪来了十尺红布。
楚南把布料塞给祝家声,轻声的说道:“兄弟,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你不说我也不问,你想去哪,我开车送你去!”
祝家声的眼眶瞬间婆娑起浓浓的感动跟痛苦。
“你能送我回家吗?”
他沙哑的嗓音,就好像经历了人生无尽的磨难。
“跟我来吧!”
说罢,俩人便一前一后离开工厂。
刘洁还在身后喊道:“那他踢我那脚怎么办?”
岳琳便上前安慰道:“算了刘姐,你先让他们去吧,楚南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如果楚南听到这话,估计都能跳到房狼叫。
可是刘洁却只是扫了眼岳琳穿的夹克,随即冷哼一声,话都没说就进屋了。
留下岳琳跟王霞是满脸的莫名其妙。
同时,祝家声也把自己的身世跟楚南说了一番。
不说不知道,说了都吓楚南一跳。
原来祝家声是部队的,而且还真真正正的去过战场。
为了给几个好兄弟报仇,他曾孤身一人潜入敌方阵地,干死包括敌方指挥官在内的数十个敌人。
回到故乡,一直等他的女朋友,也在这时身患重病。
祝家声不离不弃,一边工作一边给女朋友治病,生活极其拮据。
他女朋友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穿上她一直想要的红裙子嫁给他。
直到这几天,她女朋友已经病入膏肓,祝家声为了满足她的这个愿望,身无分文的他只能是偷厂子里的布料。
说到这里时,祝家声已经是泪流满面。
在道路的颠簸下,他绝望的低吟道:“她等了我五年,却没有跟我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我甚至连块布料都买不起送她,我真的不配做个男人!”
楚南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他太理解祝家声此时有多么的痛不欲生,就好似他在前世知道岳琳自杀的那一刻。
那如刀割心的痛苦,即便是在坚强的男人,都能压碎他的肩膀。
来到祝家声在贫民区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家中,刺鼻的汤药气味,仿佛在低述着宋美娟被病痛折磨下的痛苦与压抑。
而她那因瘦弱而深陷的眼窝里,却依然有着对祝家声的喜爱跟眷恋。
只是她已经虚弱的无法伸出手去触摸自己的爱人,只能是在骨瘦如柴的脸上,挤出丝丝的笑容。
祝家声也笑着把红布放在她的枕边,跟着握着她那有如枯骨一样的手,轻声的说道:“美娟,日子我都选好了,咱们明天就结婚!”
宋美娟很是吃力的点了点头,眼里却溢满了幸福。
而一边的楚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