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钱眼开,令人思往事……”其中一个刚刚赢了一把的老赌徒诗兴大发。
“我姓冯,却奈何不能缝上你的嘴!”
“为啥我们不仅输了钱另外耳朵还得受你的折磨啊?我求你老可快停下你那些土味俳句吧…”输钱的赌徒纷纷加入群嘲。
“你们不知道我的外号就叫‘皱眉诗人’是吧?老子以前可是能够上山入地的冬尔巴真男人!要赢你们几个傻傻睡啦!”
“唉…这家伙又要开始扯它跟随佣兵团远征的事迹了…”
“啧啧、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有次跟着仆狨和筽啬悫的远征队一起爬圣域山。那会儿真要命!我记得自己冻伤的嘴里有一块发炎的痂掉下来,堵住了气管,差一点窒息而死。后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肉屑咳出来。结果发现,原来老子咳出了自己喉咙的整块黏膜!”
“得啦!少在人家面前吹得太过了!慕士塔格就连用飞的都飞不上去!无数会飞天的家伙都试图挑战过,没有一个成功的,那地方可是你这种老赌鬼能够爬得上去的吗?就算你曾经是冬尔巴族的爬山好手,但也别吹上天了。你还不如干脆吹嘘自己单挑干赢了巨人族的头领好了!”
“但这回战无不克的巨人联军还真的输啦,就栽在了那帮狂妄自大的野蛮人手里。”
“这块大陆上每一个人都听说了不是!唉…连巨人联军都打不过它们…多杰熊天那班人真的那么猛吗?”
“那班家伙可是真的‘人才济济’呢…它们不仅有神出鬼没的军师、大祭司助阵,而且我还听说多杰熊天阵营那边,有传说中的‘变形魔’来着?”
“变形魔?啥子变形魔?”
“就是能随意变换成别人形态的那种模仿高手啊。”
“居然有那种狠角色?你听谁说的?”
“巨人族那边的老友啊…”
“开玩笑的吧?”
“管它假不假,重要的是我还听说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就是多杰熊天已经盯上了这里。”
“不是吧这么快?若是它带着人马闯过来的话…”
“看来真的只有向那个佣兵团求救了啊!”
“依我看嘛,骷髅头那个团作为整片大陆最强的雇佣部队,自然树敌不少。跟D.J.熊天这帮人没法避免也迟早要杠上的。”
“佣兵靠得住么?”
“先甭管靠不靠得住,至少它俩是冤家对吧?目前也只有靠它们来阻挡那军阀一阵啦。”
“也只能赌它们上百号人能干翻那个军阀了。”
“我看骷髅团这回真是凶多吉少呢。那个暴力军团也不是吃素的啊。你别忘了,它们除了最凶的头目多杰熊天,还有经常陪侍在它旁边的那个…啧、我以前听人说过是谁来着?”
“嘘!不就是那个吸血贵族大佬嘛!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加入D.J.熊天那种团伙的。”
“是呀,那个贵族杀手的恐怖实在不可小觑啊。听说佣兵团有个特殊小队,竟然就是被它单独一人团灭的!”
“哇靠!一人单挑筽啬悫团一个小队?”
“真的,甚至还不用别人帮忙!吸血贵族无论在什么国家,干的都是杀手这一行,而且从来都是孤军作战。”
“多杰熊天那边除了变形魔,居然还真有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吗?”
“吸血鬼加变形魔…难怪巨人们要跪啊。”
“呐!看你这传的不就越来越像真的吗?”
“最近也有传D.J.熊天那边派了厉害的家伙在周边‘干活’啊。所以多杰熊天盯上这里的消息才传疯的,知道吧?”
“据说它们派来的兵匪孽障里头,也有着变形魔这种恐怖角色哦。”
“这是要下死手灭了我们村吗?吹太过了吧?打牌打牌!”
“要是我们之中混进了变形魔的话…”
“喂!别开这样的玩笑呀!”
“呸!我才不信呢!甭想随口说几句吓人的话就来干扰老子赢钱啊。”
“别哔哔了!该你出牌啦!”
“不好意思,庄家通杀。”
“靠!又是赢三张牌!”众人忿忿不平地瞪着赢家。
“嘿嘿…精打细算、节制自律、埋头苦干才是本人三张稳操胜券的牌呢。”
听到这个自信满满的赌徒的话,另一个戴着毡帽的赌徒在暗自发笑。
这个偷笑的毡帽赌徒,是个在不久前才来到村子里的外地旅人。
轮到毡帽当庄家的时候,它总是喜欢逐个观察身边的赌徒:
“那个疯狂押注的家伙,老喜欢说大话嗓门也特大,而且它说年轻时还喜欢爬山…”
果然是一名合格的赌徒呢!结合外表行为一看,想必就是个多巴胺过剩的老赌棍吧?对于这种爱冒险的人而言,赌博是什么?是刺激啊!它在乎的已经不是赢钱,而是那种心脏狂跳的快感。在冒险得胜的那一刻,就好似自己战胜了整个命运!仿佛只有靠着那种可怜的运气所眷顾着的错觉,才能够令它活下去。
“那个家伙的嘴巴在无声地动来动去…想必是在‘记牌’吧…”
“还有一个家伙原来想套用‘斐波那契投注法’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为什么这些知道采取策略、看起来“理性”的人会如此热爱纸牌赌博?只因为随机发放的纸牌赌局看起来比较公平吗?
非也!是因为分布散乱的纸牌和简单浅显的规则,在这些貌似“理性”的人眼里看来,感觉总是存在着套路罢了!其实必胜套路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狡诈的骗局!它让每一个参赌的人都深信着这个简单的纸牌赌局里存在着某种规律,使得赌徒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浸其中,不断地试探,不断地加大投注,让这些沉沦的赌徒们盲目地坚信自己能够起死回生,直到他们为了子虚乌有的“必胜规律”,把一切都输光为止。
其实永远存在的规律,也就只有“赌鬼输光定律”而已啊。
心中总有无法掩饰和遏止的贪念——正是奋不顾身的赌徒们、乃至任意种族人群的死穴呢。
人人都有贪念,都有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但每个人所寻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所以它很清楚自己行为的原因,并不是对于钱财的普通贪恋。
想到这里,毡帽的“瘾”又发作了。
从小它就有爱拿人家东西的毛病。
但外人要是把这种行为说成是“窃”,它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如果要更准确地来形容的话,自己只是喜欢偷偷藏起别人的东西罢了。
只要是看上眼的东西,小到一根针,大到一幅巨幕壁画,什么它都敢拿。
当然,只要它一时过完了瘾,心情好的话说不准就会把东西还回去。
想来这种偷藏别人东西的快感是怎么来的呢?
是行动事前费尽心思策划,然后小心翼翼得手之后所带来的成就感?
是得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收集癖?
还是自己在这种悄无声息的行为里,从中有所“发现”和“成长”?
它只知道,自己喜欢从“藏品”中回味自己与失主、失物相关的记忆;
有时它也会在那些为富不仁的暴怒失窃者眼中寻找到特别的存在感;
它有时也把盗窃当成一种历练和挑战……
管它是什么呢!自己欣赏自己就好。
“嚯!不好意思,承惠承惠!”
“去!又给你赢了!我那个…人有三急。”那个长相奇特“姓冯的”赌徒离开了赌桌。
“喂!输了钱可别想着借‘尿遁’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有赌未为输!俺回来后一定大杀四方!”“冯姓”赌徒走向屋外远处厕所的方向。
“继续继续!不赌不知时运高,不死终有翻身日!”冬尔巴老汉赶紧催促道。
“是呀,别管那上茅厕的啦!”于是着急赢钱的大伙干脆选择忘掉这个人,再次投入到紧张刺激的赌局中。
结果过了好一会儿,“冯姓”赌徒才从厕所回来,重回赌桌。
“我们刚玩了多少把来着?你去太久了吧!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少啰嗦!给俺下注!”
“冯赌徒”刚一坐定,对面的毡帽盗贼又开始仔细盯着这个长相奇特的人。
“那个‘姓冯的家伙’出牌开始变得迟疑,手还老是不自然地去摸背壳里头…想必是要押大注了…”
“就让我来摸摸你身体里头那个藏着掖着的宝物吧!”
除了对背壳里的东西感到好奇,其实毡帽也已经盯上那个背上硬壳的“鲎人”很久了。
这种被称作“鲎族”的种族真是珍稀的存在。
别人一般不知道,但阅历丰富的毡帽可是很清楚这些人种的宝贵血液。
只要是自己看上的东西,就连汩汩流动的血液也不成问题!
就偷它一小点血好了,就一小点。
来吧来吧…
它以障眼法般的动作,悄悄从缝在毡帽的暗袋里摸出那把爱用的特制魔术小刀(拥有特殊构造的小刀,割开钱袋的好工具),以无法让人看清的极快速度,用精湛的技术不动声色地划开了“鲎人”的皮肤。
小刀通过看不见的链结细线悄然回收到毡帽手里。它偷偷地瞄了刀子一眼。
尽管从细得看不清的刀缝凹槽,流出来的只有一小滴血液,却也足以让毡帽盗贼大惊失色了。
“怎么回事?竟然不是蓝色的!?”
毡帽转瞬即逝的不自然神情,差一点让它穿帮。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
毡帽突然不敢去想那个运气极坏的可能性。
下一把轮到“鲎人”坐庄了。“冯鲎人”坐定之后,便开始上下打量赌桌上的对手。
桌上那几个都像烂赌的村人,貌似没什么好值得特别留意的。除了这个笑嘻嘻戴着毡帽的家伙。
(这个戴着毡帽的人明明在输钱,可为何它还是一直保持一脸高兴的样子?看那毡帽也不像个有钱人,是已经蠢得不晓得自己没有赢钱么?还是…)
(难道它!?)
(…一定是这样的!)
(看来这家伙来赌牌的目的根本不是钱!)
(…那么接下来就要想想办法了…)
一边看牌,一边押注,毡帽盗贼的头脑在快速地思考着:
这个“姓冯的”鲎人到底会不会是传闻中的“变形魔”呢?
尽管很不想相信,但是它必须要尽快推理求证。
要怎么证明它是敌人呢?
…对了!“味道”!
只要去过那个冬尔巴人用过的厕所,那是绝不可能“清新脱俗”地走出来的。
然而它回来后身上一点气味也没有…
那么这个“姓冯的”,果然不是去“上茅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