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宿命的两人狭路相逢,此时面对面地站立着。任凭堡垒颤动掉下的尘土落到身上,即使烈风卷着砂石扑到脸上,也纹丝不动。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面,真是孽缘呐。”
“哦?你竟然也能感知‘特立波’?”
“我可是有个好老师。”
“但现在我看不到还有谁能来帮你了。”
“的确我那些部下死的死伤的伤,但你那边的同党也所余无几。看来今天你我必须在这里对决分出胜负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你的堡垒到处都在摇摇欲坠呢…我也感觉到这个地方,必将是解决一切的舞台。”
“你知道么?在我亲自出门对付你们之前,有个该死的精灵乐手拦住我,用诡异的音乐警告我将会死在这里。”
“这的确会是你的命运。”
“但我可不会逃走,也不会屈服。就像你这把老骨头一样。”
“你可没法像我一样硬。”
“谁知道呢?与命斗,其乐无穷。”
楼下另一班在激斗的人突然引发了一阵爆炸,二人所站的通道也被波及,顿时变成半个废墟。
扬起的滚滚烟尘混杂着无名死者的哀嚎,就像是二人间死斗的开始信号。
“问答无用!”
“给老子爬!”
二人同时杀入尘中。
滚滚浓尘中只能听到拳头碰撞的声音。
二人你来我往打斗数回合,难分高下。然后感到难占上风的两人,同时都卯足了劲使出全力一搏!
对撞的强烈冲击引起一阵风,驱散了眼前包围它们的尘埃。
针锋相对的两人同时击中对方!
然后二人也被各自的力量击飞到远处。
然而倒地的半兽人大将仍不忘贬低对手:“嗬,我还以为你有多能打!你就只有这些本事吗?老子看你也不过是个四处流浪的恐怖组织头目罢了!充其量也就是那些山旮旯小皇帝的走狗和打手!”
硬吃敌人拳头的团长也不忘反讥:“你自己又如何?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到处破坏古迹的军阀罢了!”
恼怒的半兽人取出了那把“痞厮霉客”,第二发对阵开始。
眲德也第一时间掏出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化石。只见筽啬悫把魔力粒子灌满土块,紧接着岩块外面包裹的碎土就自己震颤着裂开剥落,然后裸露出化石中央呈现一把短刀样的物体。最后筽啬悫抓着挥了两下甩掉剩余的土碎,一把魔术岩刀就此形成。
“哼!物似主人形,用的果然也是粗糙的老古董。看我崩了…”
然而它话还没说完,岩石形成的飞刀,就已经钉在了它准备扣动扳机的右臂上。
半兽人忍住疼痛,连续打出六枪。
筽啬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子弹,可是…
轰!筽啬悫背后的梁柱上突然卷起一股爆风!
“啧、还差点意思…”半兽人愤恨地捂着受伤的肩膀。
幸而由于距离问题和躲闪及时,爆炸只是对筽啬悫造成轻伤。
“看来那把枪就跟传闻的一样,里面装填的是特殊的魔术子弹呢。”筽啬悫吸收掉盖在身上的尘土。
“算你识货。我那些宝贵的子弹即使被躲过,仍然能嵌入到地面和墙上,定向爆炸。”
筽啬悫此时却镇定自若掏出鼻烟壶嗅了嗅,不紧不慢地向对手发送特立波:
“果然是把好枪。情报告诉我,这正是半兽人大将多杰雄天爱用的名枪——‘痞厮霉客’吧?”
“你也收集了不少情报嘛。”
“真可惜它已经永远失去这把那么好的东西了。”
“呵,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枪不正在我手上好好的么?还是这枪把你给打糊涂了?”
“真正陷于困惑的其实是某个人哪。失去一把名枪也许还不算损失惨重。只有当你失去一切,当你睁开眼睛发现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才会万分珍惜曾经所拥有的。那些被你毁掉的文物,杀死的人群,破碎的家园……再也回不来了。而破坏这一切的你,却没有失去什么…或者说,连失去了什么也不知道?”
半兽人大将突然爆发一阵大笑:“所以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报复性地夺走我的一切,好让我幡然悔悟?”
筽啬悫:“不,你别忘了,是你们的人先找上门来的。况且你还搞错了另一样东西——你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因为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半兽人大将听到这些话,面露出奇的表情。
“根据格雷欣定律,赝品会让真品的价值大打折扣。”筽啬悫又深吸了一口鼻烟:“你看,长期的自欺欺人必将导致一个最终的恶果——连撒谎的自己都会开始分不清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真话。鉴别真相在你身上会比鉴别赝品古董还要困难。自我欺骗已经毁了你。”
大将的脸开始绷紧:“你…”
“你不是多杰熊天。”筽啬悫挥挥手驱散飘荡在它脸旁的烟雾。然后连续用尖刀般的话语继续挖着敌人的伤口:
“我在硫磺镇的战友用生命换来的珍贵密函告知了我很多情报。包括真正的半兽人大将军多杰熊天战死的真相…所以你是个冒牌货。”
“你只是它的影子。”
“一个名为‘多杰熊天’的替身。”
“呵,看来你知道得太多了。没错,真的多杰熊天已经在巨人部落一役中阵亡。”
“你只是活成了别人的幻影…尽管你可以骗过别人,可是你骗不了我,更不要再骗你自己了。虽然你和它一样壮实得像只灰熊魔兽,但很可惜,你到底并不是它。你只是它的替身,一个受诅咒的影子,一个阴影下的造物…”筽啬悫收起鼻烟壶。
半兽人举着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没错,这些事情曾经折磨着我的神经,”
“将万千痛苦倾入我的胸膛,”
“把我诱导到疯狂中去…”
筽啬悫:“而且我看不出来多杰熊天的权势和名望对你有什么实际好处——你还记得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吗?你很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暴露。我肯定你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比我这辈子第一次踏上战场最害怕的时候还要缺乏安全感。”
“我虽然曾经是别人的替身…但是!劣币?影子?别逗我笑了!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一路生死跟着多杰熊天走过来的,我的身手可不会输给它!”
“完美人设的背后,往往是一个破碎的自己。想要在众人面前继续维持住多杰雄天的高大形象,你只是徒然给自己增添压力罢了。”
半兽人也嘲讽筽啬悫:“你何尝不是被各种名号加身?…而你这把老骨头已经变得如此专注于保护那些毫无实用意义的老古董,渐渐地不再专注于战斗。我知道你为了考古放弃了你的某些战斗天赋。考古使你变得脆弱,悲天悯人和筋疲力尽,成为了以前的你的阴影。你误以为你成长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最好被描述为衰老!”
半兽人咬着牙换好弹,开始了第三发对阵。
这次筽啬悫再次变出一大块砂化石,剧烈的魔力振动使原本松散的砂块逐渐成形,魔力融聚使砂砾凝结逐渐成为一面坚固的砂盾。
多杰熊天抓住这个空档继续快速扣动扳机,向对手正面倾泻六连发子弹。
连贯的射击就像霰弹一样打向筽啬悫正面。
幸而盾已成形,筽啬悫也快速机敏地时刻不忘用盾防御,一发打偏,一发被躲开,三发子弹被盾紧急防住,只有一发打在了眲德身上。
然而攻击还没完。
射到盾上的子弹马上引起了盾牌的溃化,腐蚀出了几个形状恐怖的口子。而剩下那颗未防住打到身上的子弹,则像虫子一般急速地往筽啬悫头上“爬去”。
筽啬悫反应快速,马上扔掉溃烂变形的盾,用刀子精准扎住往上爬的“虫子”,并且还自断一条受侵袭的肋骨,才彻底摆脱了这些“子弹”。
“哼…下一击可不会让你幸免于难了!”多杰雄天生气地重新装弹。
筽啬悫回过头来仔细查看扎中“虫子”的刀下:
“这些是…变形颗粒!”
“你老眼光真不赖!没错!这就是我从变形核心处剥下来制作而成的魔术子弹原料!”
“原来它们还会‘动’呢。就是这些引起了盾上‘形’的毁坏吗?可要是你…”
多杰熊天打断了它:“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我的身体因此无法维持定型而变成一滩烂泥也好,或者腐化成一抔黄土也好,我都值得在这块大陆上留有姓名!”
“你就这么执着于名字吗?”
“今天的我,并不是作为谁的替身,也不是作为任何人的傀儡而活着!我是为了我自己而跟你拼死战斗!你面前的对手拥有独一无二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叫我多杰雄天!”
它那长满老茧手指又再快速扣动扳机,枪口如喷射出雄雄烈火:
“我叫剁桀凶天!多杰熊天遗志的继承者!”
“噢!承蒙相识,剁桀凶天阁下!”
筽啬悫奋力举起岩刀向剁桀凶天头上劈去。
二人又再同时中招,躺倒在地。
筽啬悫的一只手化成斋粉,剁桀凶天丧失了一只眼睛。
“呸!中了枪居然还…兽人们都是些该死的老怪物!”剁桀凶天吐掉流到嘴里的血水。
筽啬悫先爬了起来,愤怒的特立波像子弹般倾泻到敌人身上:
“怪物…”
“你可以尽管随便说我们眲德是怪物…”
“但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战争才是真正的怪物!”
“为了虚伪的胜利,人们发明出各种各样的魔装和魔术…”
“足以焚毁眼前一切的业障之火…”
“能够瞬间吞没一支军队的蛊狱…”
“那些是什么?”
“那些全是人类无法反抗的绝对暴力!”
“能够击溃一切、不受控制的怪物蛮力…”
“否定一切的荣光与名誉…”
“在战争武器面前,人类算什么?”
“人类尸体就仅仅是一具具赤条条的烂布袋、一个个乱堆在地上的垃圾和渣滓!”
“而如果…
“这些武器技术是神民故意下放给凡间的天火…”
“如果怂恿人类使用天火,毁灭自身是神民的旨意…”
“那么这正是神民的蔑视!”
“在神民的旨意面前,人类是那么渺小的、毫无价值的、全无意义的存在!”
“让人类反过来匍伏在自己制造的怪物脚下…这是何等的屈辱!”
“吾大陆无数万人,无贵无贱,当今日在覆屋之下,漏舟之中,薪火之上,如笼中之鸟,釜底之鱼,牢中之囚,为奴隶,为牛马,为犬羊,听人驱使,听人割宰,此乃几千年中未有之畸变。”
“而我们眲德多少年来都忍受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我们一族所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我一点不希望其他族裔的人将来也遭受到和眲德相似的苦难!为了阻止这种人间惨剧,为了避免整个大陆变成人间炼狱……我率领着自己的团队一直奋战至今!”
“即便无法避免必须使用暴力…”
“我也将在此扫荡一切阻碍和平的敌人!”
剁桀凶天也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地不停叫骂:
“哈!不要再说大话了!别忘了你也是使用‘怪物之力’的一分子!真正的和平,怎么可能在你这种人的口中实现!”
“我从多杰熊天的长年征战那里学到的可是够多了!”
“要知道自然界才没有和平共处这些伦理糟粕,唯有适者生存才是最终目的!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黑暗面吧!整片大陆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根本不需要解释!人的本质是动物,是野兽,一个民族如果全然否定人类所定义的野蛮一面,愚蠢地倡导所谓的‘和平’与‘正义’,就成为了打着这些‘道德’旗号的伪君子,到后面只会变得越来越软弱,最后被其他强者侵略而消失在历史之中。”
“最重要的是,从来就根本没有所谓的‘和平’!”
“你以为在和平年代就不存在压迫了?其实在和平年代,大把国家在台面底下做的事情也很野蛮下作,只不过是它们懂得粉饰太平装模作样罢了!那些根深蒂固的危机你是否视而不见?近些年很多部落都出现的难民危机自然又让那些自诩‘文明’的暴发户可以借题发挥发大难财!所以你看没看到很多和平国度的‘绅士老爷’的恶臭假脸又开始藏不住了?还是你在假装看不见?所以你们这些愿意活在‘和平’底下的蠢货,其实是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些残酷的事实罢了!不管是自诩‘文明’的国度还是野蛮的部落,人的邪恶本质终归是一样的!而人类根本上就是自然界的一员,完全逃脱不了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所以实际上人类社会的民族也无时无刻不在斗争,所谓的‘消灭战争’只不过是痴人说梦,可别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