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血魂军团(第2页)
冒襄又独自上路,他在每一个路过的酒肆停留,用很慢的速度向京师前进。他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安全了,也许血魂军团会去而复返,即使有官府保护,寻求到新的庇护也未必能躲过这群异人的追杀。
胸口仍然火烧一样疼痛,被撕裂的感觉仿佛被封进了胸膛里,时刻折磨着他。隐藏在衣服下的是四道刀锋划过一般的伤口,这是角木蛟给他的最大伤害。蛟爪的第四跟尖指只要再深入半寸,就能划开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血魂军团当时为什么退走,如果灰衣人还能再动用一个和角木蛟同样等级的兽魂,冒襄有信心拼掉另一个兽魂再加上两个灰衣人,但是他自己也必定会死在另外的灰衣人手中,甚至不需要那个黄泉士出手。
他的心里又浮现出鹿鸣居士说过的话,早在去年年初,鹿鸣居士就预见了未来几年的天下走势。他说少年皇帝心高力弱,欲展宏图于朝野,然而身边颇多制肘。在外则有外族狼顾鹰视,窥伺华夏鼎祀,在内则诸多势力未必服膺少帝。这虽然不足称是天下板荡的局面,却也能引起一场大风暴,卷尽天下英豪,身不由己。
第一个掀起这场风暴的人,将是端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
师叔让他身入局中,火中取栗,为天师道赢得死中求活的局面。鹿鸣自埋宝剑,韬晦二十年,唯是等待着这个契机。龙虎山上或许也还有人和他一般身在糜烂处,而其心不死。折铁在长白山抢来的并不只是一本经书,而是天师道丧失了二十年的勇气。冒襄的二十年教养是正一天师道给的,所以这个京师,他不得不去。
这一日,他走出潼关地界,进入了中原腹地,再行三日便能到洛阳。越是靠近京畿路,路上便越是多见和尚羽客。这片路面人口杂乱,商贾镖客云集,这一年流民尤多,一堆堆一簇簇散在山野里,有许多实在耐不住饥火的便伏在道旁,祈求一点吃食。关内自古民风淳厚,路过的商旅能多一口吃食的,总会施舍一些,可惜毕竟僧多粥少,能救得几个饿殍于一时,却救不得那漫山流民。
冒襄已打听得清楚,前不久时朝廷颁下四大金牌,分封天朝四大国师,并宣这四大国师进京觐见。于今年中秋佳节这一日,凡持金牌觐见者,便可受天子正式册封,统领天下世外之流品。受这个国师名位的诱惑,天下修行之人有泰半涌向京城,这些人几乎个个有些特异常人之处,即使在龙蛇混杂的人群中,也能被轻易辨认出。
冒襄虽然不是矫情的人,可内心里毕竟还是以特立独行自我彪炳的,天下人都对京师趋之若鹜,让他也来赶这个潮流,就觉得有些不痛快,因此脚程更慢了几分。
这日冒襄在酒肆里吃酒,忽见外边许多人停下脚步,对着远处天空探望。他心中一动,走出酒肆,果然看见远处有一道青气笔直的飞上天空,后面拽着一条长尾巴,即使在太阳底下仍然清晰可见。他估算着大约有一百七八十里,向店家吩咐照看他的马匹后,便寻了个无人的去处,御剑向那青气源头飞去。
哪知才飞出十几里远,横里忽然飞出一道剑华,挡在前头。这股剑华色泽如古玉,温润沉郁,浑然没有半丝杂色,冒襄不知敌友,连忙策剑闪在一旁,打眼向那团剑华里看去,最先入眼便是一点亮紫。
那是来人眉心的一块抹额,冒襄对他的印象极深,一眼就认出是那个自称‘碎玉公子’的外族人。他的脸在剑光掩映中更见妖异,一双灰瞳彷如封印着灵魂的宝石,鼻梁则像雪山挂万载的冰川。冒襄也常揽镜,他这些日子经常会想,为何对这样的陌生人会生出熟悉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两人都长着斧削般的鼻梁。
碎玉公子站在剑端,向下一摆手,是示意他到下面去说话。冒襄知道这人是劲敌,若真要硬闯过去未必能有胜算,因此便御剑降到地面上。
碎玉公子看起来颇为悠闲,语气也像是在和好友谈天,他的眼看的也是青气升起的方向,此时青气只有浅浅的一线,普通人已经肉眼难见。“再过个一时三刻,只怕就有结果了。冒兄何妨在这里等一等,让老天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让开!”冒襄只是冷冷的喝道。
碎玉公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冒襄,摇头笑道:“你知道那被伏击的人是谁?想来你是不知道的。这个局其实成与不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布下的一个局,被个外人搅散了吧?我有个朋友,他一向很看不开,为了杀那个人他动用了自己手中一半的筹码,还不计代价的从我手里得到情报。如果他知道我没有用心办事,会不会和我断交呢?”
冒襄懒得听他废话,藏锋剑如同一只矫龙从鞘中跃出,剑锋划过剑鞘的声音鼓荡耳膜。碎玉公子眼中神光一湛,抬臂出拳,竟然用拳头硬撼剑锋。金铁对撞之声过耳,冒襄握剑的右手隐隐发麻,见对手退开三步,拳头上滴下鲜血,被斩开一道寸许的伤口。
“不错,甚是锋利,不知剑法又如何?”碎玉公子从腰间抽出一柄束腰剑,不足二指宽,薄的像纸,在风中如灵蛇一般抖动。他那柄古玉色剑华的飞剑,则被插在身后的土地上。
冒襄自觉剑法已然大进,和这人比拼剑法,却仍不能占得上风。按说那柄束腰剑只是胜在奇巧,然而并不是炼化了剑灵的飞剑,如何能比得他的藏锋?这样刁钻的武器落在碎玉公子手中,简直成了活物,比羽融子的翼火蛇更是难防。
冒襄忽地大喝一声,藏锋剑上腾起紫色电火,直击在一团剑幕中。碎玉公子手上一麻,束腰剑在空中荡出一片碎金色,将他的中门漏了出来。冒襄得此机会,长剑直入中宫,逼得他连连退走,趁他手忙脚乱之时,左腿向后反踢,把那柄倒插在地的飞剑踢飞出去。这一脚他出了大力,把剑踢进一片莽林中,也不知有几里远。
冒襄趁势又抢进几剑,拉开两人距离后,猛然转身而走,一手向后掷出几张符箓,布下屏障,另一手倒转藏锋剑,掐个剑诀,御剑飞走。
碎玉公子望着冒襄排空而去,渐渐只留下一点背影,脸上却笑意盈盈。他不慌不忙走进林子里,捡回飞剑,林中忽然闪出一员大汉,侍立在他身后,恭敬地问道:“主公刚才何故放水?若是让他及时赶去,只怕要坏事。”
碎玉公子将飞剑缓缓归入鞘中,说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也许先把他送上云端,再让他从云端跌落,狠狠地摔上一跤,是个不错的主意呢。你不觉得这样会变的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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