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五层。

    封闭检测站。

    飞鸟彻站在长桌边，桌子上摆了一堆医用仪器，凌乱有序。

    他没忍住戳了戳某个玻璃试管，里面平静酝酿着点点深蓝星光，在浅淡近乎天空的冰冷液体中。

    “太宰先生，请不要乱动我的试剂，真的可能爆炸。”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年轻男子一手推开磨砂门。

    他穿着刚换的白大褂，脸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惨白，眼下青黑格外明显，那种不想工作的颓丧气息简直要化为黑雾逸散出来。

    飞鸟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上他幽怨的目光，轻咳一声，“科涅克，你怎么八百年没睡过觉的样子。”

    科涅克耷拉着眼皮，“实验到了紧要关头，都是群靠不住的废物……呜，我怎么这么命苦。”

    他飘到长桌跟前，用比羽毛还轻的声音抱怨，拿起一沓文件修改最新数据。

    飞鸟彻窝在他的办公椅上，时不时转半圈，自在得跟自己家一样，“单子呢？”

    科涅克头也不抬，就已估摸出机器解析时间，“还差十七秒。”

    “啊……也不用那么认真啦，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飞鸟彻靠着椅背，仰头看银白色天花板。

    科涅克写完最后一个字符，抬手打了个哈欠，“糊弄别人，你自己也不看？”

    “不看。”飞鸟彻下意识答道，看这个干什么，他又不需要。

    科涅克被他干脆利落的回答噎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瞳短暂移到他所在的方位。

    由于瞳色过浅，当他直视一个人时，总给人以锐利不可逼视的刺痛感，仿佛毫无遮挡的被他剖析灵魂。

    不过科涅克很少这样打量别人，他经常半耷拉着眼皮，带着怎么也睡不醒似的困倦懒散。

    科涅克把单子签完字，伸手递给飞鸟彻，语气敷衍，“喏，可以走了。”

    飞鸟彻一跳下来，黑色大衣翩飞又落下，他笑吟吟的扬手，“谢啦。”

    科涅克双手抱胸，背后靠在长桌边，眼看着黑发青年脚步轻快走出检测站。

    带他过来的代号成员苏格兰正在等他，看他过来，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们一起说了什么，氛围轻松愉悦。

    银色自动门缓缓合上，黑衣青年转身间似是无意间望过来，与科涅克的视线相撞。

    科涅克口型微动。

    自动门最后一道光彻底关闭。

    “怎么了，太宰？”苏格兰看向愣住的黑衣青年，循着他的目光看到封闭检测站的大门。

    飞鸟彻摇了摇头，露出天真好奇的笑容，“苏格兰以前见过科涅克吗？我还是第二次在组织遇到这么好相处的人呢。”

    “当然啦，第一次是苏格兰！”

    他就像遇到任何有趣的事情，都想要和大家长分享的小朋友一样，跟苏格兰一一举例在封闭检测站时科涅克的照顾之处。

    虽然被琴酒带进组织，已经是代号成员预备役，他看起来依旧没有多少戒心。

    苏格兰便是由此才每每忍不住放松警惕——青年对他的依赖和喜爱，就像是真的一样。

    他笑了笑，“科涅克喜欢实验，他欢迎一切能为他带来数据和灵感的人，因此对过来的检查的成员态度都不错。”

    飞鸟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兴致勃勃向苏格兰打听说更多组织的情报。

    苏格兰维持好前辈的形象，耐心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如果最后把所有信息总结提炼，就会发现并没有多少价值。

    天上太阳缓慢转动，指针走到两点二十七分。

    飞鸟彻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窗边靠墙的角落，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黑暗环境中只有手机的莹莹白光。

    做完检查之后飞鸟彻就被苏格兰送回来了，毕竟他暂时也没被分配到任务，而苏格兰说实话还挺忙。

    毕竟黑衣组织里能干正事的真不多，总有各种各样的废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任务失败甚至丢掉性命。xしēωēй.coΜ

    飞鸟彻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一道道文字信息流入他的大道，又被自动汇总整理成新的信息。

    飞鸟彻这两天当然不是只顾着和苏格兰他们玩玩闹闹的生活，他在无人注意时查找过自己曾经来这个世界留下的信息——果然，一无所获。

    就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将他的存在覆盖了，人们轻易遗忘他的存在，一些缺少他而导致的不完整事件也被顺其自然用其他什么缘由替代。

    真要说起来，像是琴酒那样见到他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确认他的身份的反而是少数。

    然而即使是琴酒也想不起来他曾经告知过的、被认为是临时编造的真名。

    琴酒只勉强记得那个被封存的酒名。

    至于其他人，极其自然的称呼他为太宰治。

    想到这一点，飞鸟彻眼眸微暗。

    然后又像是小孩子似的抱怨嘟囔，乱翻着散在手边的书本。

    “什么啊，这个世界没有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这些小说家嘛，日本文坛果然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