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的推搡他,头有些疼。葛奴乙缓缓地睁开眼,红色发丝映入眼帘,碧绿双眼的女人正温柔抚摸他的脸颊。
“你应该起床了。”女人笑着,俯下身温柔印下一吻,“我做了梨汁面包,你该起来尝尝。”
葛奴乙怔怔地望着她,引起女人的疑惑:
“怎么了?葛奴乙?”
“no。”他撑着手臂坐起,目光落在女人艳丽的红发与面庞上,点缀在脸颊两侧的小小雀斑勾住了他的思绪,慢慢伸手去触碰。
“什么?”女人蹭蹭他的手指,微笑道:“怎么好像一觉睡醒就不认识我了呢?”
葛奴乙收回手,微微偏头看向身边房间的摆设,“你...是我的妻子。”
女人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热度让她松了口气,她微笑着露出门牙间稍宽的缝隙,脸颊两边有些肉肉。“该起床了,你今天还要去纺织厂做工。去迟了监工会打骂你,快些起来吧。”
她拍拍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在他的面颊上再度一吻,转身离开。
阳光通过窗户射入,大幅度的照在他床脚的被面上。女人如一只飞舞的艳丽蝴蝶悄然离去,他居然没有听见一点楼梯嘎吱作响的动静。
呆坐片刻,他翻身下床。妻子为他准备的衣物一丝不苟的叠在床头,披起一件外衫,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红发女人正在街边倒水。
下楼后,静谧向他袭来,妻子似乎还没回到店内。阴暗的低矮空间充斥着窒息沉郁的压抑,葛奴乙不知为何,心中空空的好像被挖走了一块。
“噢,葛奴乙,你真的得快些了!我可不想看见你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他的妻子推搡着,塞了一块面包,“艾斯德克在外面,我让他捎带你一程,你等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他和艾斯德克并列坐在马车驾位上,他慢慢的吃着妻子给的面包。艾斯德克倒是一直不停的说:“乔治那人坐上监工后真是...当初和我们一起做染料的时候多么亲近啊,现在动不动就摆脸色,要不是这份工资高,我早就不想干了!你说是吧?葛奴乙?”
桥边的商店很熟悉,葛奴乙的注意力被一个带假发的老人吸引住了,那老人身侧夹了个盒子,进门前先用手指擦擦鼻子,弓起背脊还是一副高大的身材。
“你在看什么?葛奴乙?”身边的人问道。
“那个...”他指着那家店铺,面上有些焦急困惑,偏头问道:“它没倒塌吗?”
“你说那家香水店?包迪尼的香水店?”男人说:“怎么会倒塌呢?兑换桥的房子是便宜了些,但是好歹也是房子呀。”
“我.....”他说不下去,直觉和他所见的是不同的。
纺织厂也是陌生的,人也是陌生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他却知道做活的流程,应得上每一个人的问话,喊得出每一个的名字。
他几乎沉郁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在回家时得到了解放。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他身边驶过,一开始是灰尘的烟呛气,慢慢多了一缕香气,再一缕,它慢慢的覆盖了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唯独剩下空旷的黑暗。
“葛奴乙。”他的红发妻子走了过来,“你要走了吗?”
去哪?
“带些东西走吧。”红发女人朝他笑了笑,伸手两只拳头,“你可以选择一个带走噢。”
什么?
两手缓缓在他面前摊平,苍白的左掌上是一枚黄香梨,散发着嫩黄的光泽。右手却是空空如也。“选一个吧,葛奴乙,选一个才能离开。”
看着红发妻子的笑,葛奴乙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夜晚,她也伸出了放有两颗黄香梨的手。他怔怔地望着做出了决定,手轻轻覆上她的右掌。
“所以,你决定带走我的气味吗?葛奴乙?”
妻子的笑容消失了。
“葛奴乙!葛奴乙!”有力的声音含着几分不耐,中年男子大声的呵斥:“怎么现在发起了呆!?你身体不舒服么?”
葛奴乙眨了眨眼,“抱歉,父亲。”
安托万·李奇哼了一声,对这个女婿极度不满,要不是洛儿坚持要嫁,他连给他们当仆人的机会都没有。“注意听,你将来可是要继承这些产业的!”
“是的,父亲。”
他微勾着脊背,站到安托万的身边,即便思绪再度放空也控制着不表现出来。他有些厌烦这样的生活,虽然洛儿深爱着他,但那份爱也包含了家族的枷锁,比起这些,他更愿意立刻投身到花田自然中,土壤,植物,昆虫,一切的一切都在等着他自由的去探索。
一群贵族商人的议会散了后,他跟着父亲坐马车回庄园。路过一片薰衣草花海时,他忍不住想起了一位面目模糊的少女,她或许应该赤/裸的躺在那里自然的与土地黏合。
“父亲。”他轻声叫到,见对方的鼻端哼了一声,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