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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百合花房秘语 > 3.警察到访

3.警察到访(第1页)

    “谁的收益最大,损失最小,谁就是最大的赢家!”这是某个经济学家说过的话。

    王睿算不清楚自己损失了什么,也许是时间、精力,或者是因为担惊受怕而死去的无数脑细胞,但她肯定自己得到的一定比损失的多得多。

    她是大赢家,这一点毫无疑问。

    尽管她一再这样安慰自己,但那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

    总是有两个不同的影像在她面前交替出现。

    在其中一个影像中,她是最快乐的人。她在S市古董交易市场的一个摊位前跟老板谈生意。老板长得很像某个香港电影明星,他一边用放大镜仔细研究那幅画,一边不时抬头看她。“你是从哪得到这幅画的?”他声音低沉地问她,仿佛在竭力克制激动的心情。

    “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我外婆是个收藏家。”她装出老实的样子回答。但他好像没在听她说话,只顾低头看画。“这是郑板桥的真迹。”她又道。他扫了她一眼,没搭腔,却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那是一部黑色的老式拨号电话,她以为他要报警,心头一阵紧张,但结果是他在找合伙人过来看货,“我这里有好东西,是真货!绝对是真货,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他很兴奋。接着,他们又在电话里小声议论了一番。

    “这幅画我要了!”挂了电话后,老板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可是我最多只能给你……”他伸出手掌作了个“五”的手势。她差点脱口而出“五千?”这个老板接下去的话差点让她从椅子上掉下来。“五十万。不可能再多了。”他摇了摇头,一脸生意人的精明。

    五十万!五十万!她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

    下一个场景是在机场。她打扮一新,穿着大红套装,意气奋发地在前面走,母亲和妹妹跟在她的身后,她们一个拉着她的大行李箱,另一个则在为她拎手提包。她俩还在小声议论,“妈,王睿到底是从哪里弄到那么多钱的?”“她说她在山里挖到几块黄金。真是傻人有傻福。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

    这个想象让她无比快乐,而接下来的场景却叫她不寒而栗。

    夜里,也不知道是几点,她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门关着,她隐隐能听见父母在走廊里说话的声音,妹妹今天好像很活跃,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脚步声从楼梯处一直移到她的头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她觉得很无聊,便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随便翻起来,蓦然,一个新闻标题印入她的眼帘—《老乞丐被救后脱离生命危险》。标题旁边还有一张黑白照片,她立刻认出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外婆。

    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目光却跟随着标题飘了下去。

    “今天早晨,村民老张偶尔路过佛前河,看见一个老人正在河里漂流。他奋不顾身跳下河将老人救了起来,并将其送到医院。经过及时救治,老人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老人自称名叫罗采芹,今年六十九岁,S市人……”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发抖,汗水慢慢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钻了出来。它们让她满脸油光,还打湿了她的衬衣和内裤。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这是假报纸!假报道!虽然她一遍遍这么对自己说,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老人醒来后要求医生替她报警。她称她曾经喝过酒,但并没有喝醉。坠河不是她自己所为,而是她的外孙女将她推到河里去的。老人还向记者展示了她腰上的伤,说案发当晚,外孙女令她去其母房间偷东西,她拒绝后,外孙女即对她施暴。在打昏她后,外孙女用家里的独轮车将她推到河边,丢进了河。老人还指出,她的外孙女名叫王睿,今年十七岁,是S市B县敬成中学的高二学生。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不日警方将带着罗采芹到佛前河的案发地点,她将亲自指认外孙女的犯罪行为……”

    糟糕!老太婆要来指认她了!现在怎么办?是老实坦白,还是逃跑?如果坦白的话,那幅画就会落到母亲和妹妹的手里,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她们坐享其成!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带着画逃跑。

    她现在就得上楼去整理行装。突然—“叮咚”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是谁?现在这时候谁会来?她“哐”的一下打开客厅门,冲上自己的房间,拉开玻璃窗朝下一看,这一眼差点让她全身瘫软。破衣烂衫的外婆和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就站在门口。妈的,他们来得可真快!太快了!

    “叮咚叮咚……”

    她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衣橱,把自己的随身衣物全都丢进一个大号的双肩包里,然后从书架第三格那排书的后面拿出了那卷画,将它塞在一个装羽毛球的纸板筒里,再将球筒塞进双肩包。

    “叮咚叮咚……”

    现在万事俱备,就看怎么逃了。她已经想好了,她可以从底楼厕所的窗户到达后门,然后翻过那个小山丘跑到车站。随便来什么车,她都会上去,关键是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后去哪里都行。

    “叮咚叮咚”,门铃还在响,她拉开门正准备出去,却感觉身后有人在拉她。她的心一阵狂跳,她不记得身后有人了,也不应该有人啊。但真的有人在拉她,还有人在叫她,“王睿,快醒醒!王睿,醒醒!”那是母亲的声音。

    她蓦然睁开了眼睛,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就快发火的脸。

    她立刻清醒了。五分钟前,她还在厨房里的八仙桌前剥毛豆,那是准备用来炒酱瓜的,现在她仍然坐在原地。她想她很可能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太累了。

    “叮咚叮咚”,门铃在响。

    原来真的有人在按铃。

    母亲似乎想教训她几句,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开门了。

    原来只是场梦。她松了口气,但仍然心有余悸。这梦境也太真实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是早晨九点半,她家的客人应该起床了吧。外面还在下雨,她得去饭厅拿点东西吃。一两块饼干,或者一小块巧克力,有助于恢复体力和判断力。这场梦让她感到精疲力竭。

    她路过走廊的时候,听见母亲在院子里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是附近派出所的,姓周。这是我的同事,姓李,你叫他小李就行了。”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穿着灰色外套,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派出所”这三个字让她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吗?”听口气就知道,母亲有点紧张。

    “是这样的……我们能进来吗?”姓周的警察问道。

    母亲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两个警察走了进来。他们没有穿警服,但王睿相信他们就是警察,他们的脚步和眼神都有种与一般人不同的自信。

    “你们有什么事?”母亲问道。

    “我们有个坏消息。”

    “坏消息?”

    “今天早上五点,有人在佛前河里发现一具女尸。”周警官说。他的目光朝楼梯上移动,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王睿回过头去,看见郭敏和莫兰母女正有说有笑地从楼上走下来。他清了清喉咙,好像是想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注意他即将发表的“演说”,“那是一具老年妇女的尸体。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一张身份证和一张大学毕业证书。她叫罗采芹。”

    身份证和毕业证?这些东西她放在哪儿?可惜没好好搜查她的身体。她太脏了。

    “啊—”发出惊呼的是郭敏。

    母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也连忙掩住嘴叫道:“啊—”

    但在王睿听来,这声叫声还不如不要。它既没显出惊讶,也没显出悲伤。

    尸体终于被发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吃块饼干。她快步走进饭厅,从饼干桶里拿出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又快步回到走廊。

    两位女士的反应令周警官很满意。他把目光对准母亲,声音低沉地说:“我们查了罗采芹的户籍,发现原来她有个女儿就住在这附近,所以我们就赶过来了。”

    “真没想到!”郭敏快步走下楼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衣服上有酒气,虽然已经被河水冲淡,但还是闻得出来。我们怀疑她是酒后坠河。她的死因现在初步断定是溺水身亡,不过最后还是得等法医报告的结果。”周警官道。他的目光从郭敏脸上移到母亲的脸上,“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去认尸。虽然我们已经确认身份证是她本人的,但是按照程序,还是要请家属去看一下。”

    “嗯,可是……”母亲似乎想拒绝,但马上就改了口,“好的。我去拿包,请你们等一下。”母亲“噔噔噔”跑上了楼。

    “真没想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郭敏捂住胸口,好像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

    “你是?”周警官道。

    “我是舒宁的老同学。我们是昨天来的,准备在这里住两天,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么说,你也认识罗采芹?”

    “当然,我从小就认识她。那时候舒宁住在我家附近,我常去她家玩。因为她比我妈年纪大,所以我叫她伯母。”

    “那么,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周警官问道。

    “最后一次?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来过这里?”周警官眼睛一亮。

    “她来过。她……”郭敏朝楼梯上望了一眼,问道:“我能陪她去吗?这种事最好有个人陪在身边。”

    “妈,让王伯伯陪阿姨去吧。”莫兰插嘴。

    郭敏看看女儿。

    “你说得也对,好像是应该……”

    这时,王苑一边梳头,一边从底楼的盥洗室里走了出来。她懒洋洋地说:“郭阿姨,还是您陪我妈走一趟吧,我爸肯定不会去的,他胆子小。”

    “那么……”郭敏好像有点犹豫,又朝周警官望去。

    “既然你认识她,就一起去吧。我们还有问题要问你们。”周警官说。

    王苑走到莫兰的前面,用手摸了摸她前襟的一颗银色纽扣。

    “真好看,是银的吗?”

    “嗯,是纯银。”莫兰答道。

    郭敏和母亲出门后,王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背英语单词了,而莫兰则来到了厨房。王睿坐在原地剥毛豆,因为睡了一觉,所以该干的活都耽搁了。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在心里责骂自己定力太差。

    莫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上去有点无聊。

    “唉,今天又下雨。本来我还想到附近去转转呢!”莫兰叹了口气。

    王睿低头自顾自剥豆,感觉到莫兰在看她。其实她现在心绪不宁,只想一个人待着,但莫兰毕竟是客人,她也不能对其太怠慢。“那是你们来得不巧。如果你们晚两天来,天气就很好。”她道。

    “本来是想晚几天来,可后天我们要去苏州给我爷爷上坟。十月六号是我爷爷的忌日。我爸都已经定好火车票了。”莫兰百无聊赖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王睿知道莫兰说的是母亲和郭敏。

    “她们去了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我看她们也该回来了。”

    “派出所离这儿近吗?”

    “乘公共汽车的话,大概要半小时。不过我们这里从不堵车,半小时可以开很长的一段路。”

    “我刚才听警察说,你外婆是喝醉酒掉进河里的……她真的那么爱喝酒?”莫兰转过身来问道。

    “是啊,她喝酒成瘾,是个酒鬼。”

    “怎么会这样?”莫兰又重新坐了下来。

    “她跟我妈的关系不好,外公又跟她离了婚,你说她的心情能好吗?当然是借酒浇愁啰,后来就越喝越多,成了酒鬼。”

    “我听我妈说,你外婆还上过大学。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退休工资都到哪里去了?难道都拿来喝酒了?”

    “她没退休工资。她也想去找份工作,但名声不好,人又老了,就算有个大学毕业证书,又有什么用?她没工作,没劳保,房子也没了。那房子早让外公占了,他还跟别人结了婚。她又争不过人家,最后只能乖乖走了。”王睿现在想想,当时的外婆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杀了外公和那个女人,二是从此云游天下,忘记一切。外婆似乎是选择了第二条路。但是她是否真的忘记一切了呢?王睿想外婆是没有忘的。

    出狱后,潦倒的外婆一直过着酗酒行乞的生活。他们住在S市的时候,有一阵子,她也常在他们家附近转悠。有一次,她还趁他们不在家,闯进他们家的厨房大吃了一顿。吃完后,又把他们家柜子里的酒通通喝光,把瓶子扔了一地。他们回来后,就看见满地狼藉的酒瓶和厕所马桶里大堆没冲掉的粪便,而厕所墙上还有人用粪便写了字,“不要脸!不要脸!”还把这三个字至少写了十遍。她还曾经傻兮兮地问母亲,那是什么意思。母亲却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扔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当墙上那些字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母亲曾尖叫一声,用双手捂住脸,奔了出去。虽然那只是一刹那的举动,却让她感到异常新奇。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没见母亲如此惊慌过。她很想知道,是谁让强悍得像飓风般的母亲失去了锐气。后来才知道,那是外婆。那天晚上,她是在不安和好奇中度过的。她听见母亲和父亲在厕所里来回走动的声音,听见他们在小声吵架,还有流水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当她来到厕所时,那里已经被洗刷干净。母亲塞给她一块饼干,同时告诫她,不许跟任何人提起昨晚的事。她想问母亲那人是谁,他们有没有报警,但是母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严厉口气。“今天你们要数学测验是不是?有没有准备好?”这个问题足以让她忘记前一晚发生的任何事。

    “可是,我觉得她不太像个酒鬼。”莫兰道。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让她从回忆中倏然惊醒。

    “你说什么?”

    “我说她不像个酒鬼。”

    “这有什么像不像的,她就是个酒鬼!”

    莫兰盯着她看,从那对乌黑的大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记得吗,那天晚上,她给了我一个娃娃?”莫兰道。

    “这事我知道。”

    “那时候她离我很近,她跟我说话了,但嘴里没有酒味。奇不奇怪?”莫兰的神情认真而神秘。

    她想她脸上一定显出傻瓜特有的呆滞神情。她真的不明白莫兰的意思。

    “你是说,她嘴里没有酒味?”她只能重复莫兰的话。

    “是的。”

    “可她就是个酒鬼啊。”外婆酒鬼这个称号已经有十五年之久了,其实自从她听说有外婆这号人存在,外婆就已经是个出名的酒鬼。可现在,莫兰告诉她,外婆的嘴里没有酒味,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看到她喝酒了。”她忽然想到。

    “那她嘴里更应该有酒味了,对不对?”

    她答不上来了。

    “我觉得你只是看到她在往喉咙里灌液体,但酒瓶里装的不一定是酒。”莫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且,我后来还想起来,她的眼白很干净。”

    “那又说明什么?”

    “酗酒多年的人,一般眼白都很浑浊。我爸过去有好几个病人都是老酒鬼,他们的肝普遍不好,眼睛很浑浊,牙齿松动,脸色发黄,有的人腿还特别细。可是你外婆却眼白干净,眼睛有神,脸虽然脏,却还透着健康色。至少我见过的酒鬼没有一个像你外婆这样的。”莫兰道。

    “你见过几个酒鬼?”她问。

    她本来是想揶揄莫兰,但后者却给了她一个准确的回答。

    “十八个。”

    “十八个?”这个数字可真不算少。

    “我爸会用中药治疗酒精中毒的肝脏。有一阵子,我下午放学后就在他的办公室做功课。他给人看病,我就在旁边坐着看。”

    她盯着莫兰看了两秒钟。

    “你是想说,我外婆不是个酒鬼,她冒充酒鬼冒充了很多年,是不是?”这就好像有人跟她说,她外婆其实是末代皇帝的后裔那么不可思议。

    “是的。”莫兰一本正经地点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我怎么知道?”莫兰从她面前的塑料盘子里捡起一颗毛豆剥了起来。

    “如果没有目的,她为什么要冒充?而且还冒充了十几年。”她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她有没有亲口说自己在喝酒?”莫兰问。

    “没有。”王睿忽然想到,外婆的确从来没说过自己在喝酒,她说的最多的是“我得喝两口了”,但喝两口什么呢?她从来没说过。难道她真的一直在假装喝酒,而酒瓶里装的是别的东西?

    “最高明的谎言是不用自己说,却让别人深信不疑……”外婆曾说过这句话,难道她说的就是她的“酗酒”?

    为什么?

    “我想,她只不过一直在你们面前拿着个酒瓶对着嘴喝。”她听到莫兰说,“你们闻到了酒味,就想当然地以为她在酗酒,可是她未必是在喝酒。酒味可能是她故意弄在衣服上的。”

    她为自己在不经意间被外婆骗了十几年感到震惊和恼火,“如果她不是酒鬼,那就是个神经病!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她没好气地说。

    “我爸说过,骗人可以分好几种,有的人是为了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有的人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有的人是为了折磨自己。我不知道你外婆属于哪一种。”

    “我回答你好了,是第二种。她曾经因为诈骗坐过牢,骗人是她的习惯。把别人骗得团团转,她一定很开心。”她把一颗剥好的豆子狠狠丢进箩筐。

    “啊!你外婆还坐过牢?”

    “你不知道?”

    莫兰摇摇头。原来在昨晚的饭桌上母亲没提起过,郭敏也没对女儿说过。她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要是让母亲知道她把外婆的事说出去,她一定会暴跳如雷。

    莫兰又站起身,踱到案板前,那里放着王睿刚烧好的两个菜:红烧鸭子和凉拌笋干。莫兰伸手捞了一块笋干放到嘴里嚼了起来,“这笋干好嫩啊,真好吃!”

    王睿很矛盾,现在她既想继续讨论外婆的酒瘾和骗局,但又怕自己一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正在踌躇间,她听到莫兰又说道:“你知道吗,假如你外婆没有酒瘾,这是她的一个骗局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她很茫然。

    “你没听见吗?警察说她可能是喝醉酒后自己坠河的。假如她没有喝酒,是清醒的,她是怎么坠的河呢?”

    她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我的意思是,假如她很清醒,就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自己跳的河,要么就是被谁推下去的。”

    她是自杀!王苑看见她自己跳的河!这两句话差点冲出喉咙,但那一刻,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霎时掐住了她的脖子,使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兰背对着她继续在偷吃笋干,而她忽然想起前两天晚上,母亲和妹妹王苑在饭桌前的对话。当时母亲正在展示莫兰一家三口的照片。

    “全班五十四个人,她排第二十名,看来根本没继承她老妈的智商。”母亲看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学习成绩。而王苑注意的却是别的。

    “妈,她穿得可真好!”王苑注视着照片里的莫兰,颇有些妒忌地说,“她这条裙子,我们班有个同学也有一条,好贵的。”

    “衣服是外表,要比就比内涵。她的钢琴根本都没考过级,英语口语也不能跟你比,数学就更不用提了,她妈说到这个都会脸红。至于长相,她当然也没你漂亮。穿得好有什么用?你们这年纪的孩子,再打扮都是多余的,青春无敌,知道吗?”

    母亲习惯用学习成绩来衡量一个人的智商,而王苑,几乎只注意对方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穿什么鞋。王睿想,只有真正聪明和成熟的人才懂得完全舍弃这些不相干的附加物去看一个人的本质。在一个小时前,她还觉得莫兰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王苑式”的虚荣女孩,可现在她觉得这个眼睛大大,数学成绩相当糟糕的莫兰,至少要比王苑聪明十倍。至少她不会像王苑那样傻兮兮地盯着人家手上的宝石戒指看,更不会到处卖弄自己的新裙子和英语口语水平。外婆说过,懂得藏才是真聪明。

    母亲和郭敏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回到家的,两个人看上去都累坏了,尤其是郭敏,脸色苍白,神情倦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她说自己没胃口吃午饭,可当母亲劝她去自己房间好好睡一会儿时,她又说她根本睡不着,宁愿到饭厅去跟大家一起坐着聊聊天。

    午餐很简单,红烧鸭子、毛豆炒酱瓜、两个凉拌菜和前一天吃剩的半锅土鸡汤。

    “这个凉拌笋真好吃。”莫兰吃得津津有味。

    “哦,那当然,这是最嫩的笋干。”王苑回答,也夹了几根笋干放在了嘴里。今天她们两个是饭桌上最活跃的人,母亲和郭敏都沉默不语,父亲则一直在旁边察颜观色,想找个机会提问,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妈,派出所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啊?那是外婆吗?”最后还是王苑打破了沉默。

    “这种事,你们小孩子不要问。”母亲低头吃着米饭,她今天的话很少。

    可王苑一向就是个爱提问的好孩子。

    “那个人是不是外婆?”

    母亲默默给自己夹了一块鸭肉,没有回答。

    “妈—”

    “是不是她?”父亲也忍不住插了进来。

    母亲瞥了一眼父亲,“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真的是她!”

    “我说我昨晚没看错吧?”王苑尖叫了一声。

    “你昨晚看到她了?”莫兰立刻露出好奇的神情。

    “对!我看见她了。那时候,我爸刚接到我,我们正说着话呢,她像座大山那样摇摇晃晃朝我们走过来,然后,她就“砰”的一下跳进了河,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看见她跳河了?”莫兰睁大了眼睛。

    “嗯哼。”王苑一脸无所谓地吃着一块酱瓜。

    “王苑,你说昨晚你看见她跳河的?”刚才一直没说过话的郭敏,此时好像从休克中苏醒了过来,看着王苑问道。

    王苑点点头。

    “王苑,如果你看到她跳河,应该拦住她,或者找人来救她,怎么可以……”郭敏的声音从高到低,慢慢偏过头向她的好朋友望去。母亲则稳若泰山般,慢悠悠地吃着她的饭。

    “我其实没看见她跳河,只听见声音。”王苑轻声道。

    “那并不妨碍你救人。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外婆啊!”

    王苑求救般望向母亲。

    “等他们听到声音赶到河边时,她已经漂走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去救她。再说—”母亲抬起眼睛看着郭敏,“王苑不会游泳,老王的腿也不好,如果他们跳下河出了什么事的话,谁负责?”

    郭敏吃了瘪,但仍没有泄气。

    “可、可是,他们总可以找人去救她吧……舒宁,我知道你跟你妈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你妈;就算不是你妈,她也是一条生命,一个大活人,随便谁看见有人跳河,都应该尽可能地施救,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

    “道德!你是说我们家的人没有道德?”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母亲打断了郭敏的解释。

    “说到道德,你应该知道她做过什么!”

    “可是……”

    “而且在昨晚那个时间,又下着那么大的雨,我们这儿根本找不到人救她。这里可不比S市,在我们这儿,七点半外面就没人了,大家都习惯早睡,也都不喜欢管闲事。”

    说得没错,王睿想,要不我也不会贸然设计这场谋杀了。

    郭敏似乎失去了争辩的兴趣,轻轻叹了口气道:“舒宁,你对你妈到底有多大的意见我不管。我只想说,她是你妈!”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别光顾着说话,吃吧吃吧,菜都凉了。”父亲打起了圆场,但是没人理她。

    郭敏望着母亲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跟你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始终不相信你妈会做那样的事。我是说诈骗。”

    “她过去就爱编故事,你忘了吗?”

    “我没忘。可她编的只是童话故事,她那是在给我们讲故事。舒宁,那跟诈骗完全不同。你过去还跟我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但现在……”

    “郭敏,”母亲笑着问,“从我们分别到上两个礼拜在马路上偶然碰到,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有十几年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你,还是在你的婚礼上,那时候你妈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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