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惜婉当年已满十岁,正是不大不小的尴尬年纪,又一下子成了没爹没妈之人。
镇南王听说这事时还在外办差,恼怒四太太钱氏的无情无义,可为了亡兄,也不能让玄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怕玄惜婉年纪小,被人欺负指点,就连夜从天津卫赶回京中,亲自接了她住进王府,命田妈妈安顿好就急匆匆的走了。
若只是如此,钱氏虽不光彩枉为人母,事情也算是就告一段落。
谁知世事难料,之后的两年间,钱氏改嫁之人又得痢疾死了,夫家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钱氏先头夫君死于非命的事,就吵嚷着她命中克夫克死了自家爷们,把她送回了京里娘家去。
这门亲事结了仇,两家就成了仇家。
钱家自觉受了辱,又因为钱氏每每吵闹着,那家人扣下了她刚满一岁的幼子,是以实在没办法,任由钱氏找了个空隙,逃了回去。
却不知怎的,这会子忽然回京了闹到王府里来?
于情于理,她既已改嫁,镇南王府也就跟她钱氏彻底没了牵扯,这么大吵大嚷的,难不成是来接走堂姑娘的?
田妈妈眉心紧缩,因不好在主子面前发火,也不愿让两个姑娘,小小年纪听闻了这些寡义廉耻的腌臜事,以免污秽了耳朵。
就强忍着吩咐丫鬟:“你赶快回去门上,让守门的婆子堵严实了,切勿放了钱氏进来。就好声好气的跟她说,闯人宅门放在哪都不合规矩,若是想见了堂姑娘,就让她递道帖子,改日里姑娘有空了就请她来。”
丫鬟忙不迭的答应了,就往外走。
田妈妈暗叹一声,见麻烦来了,心想这事彻底瞒过去是没可能,两个姑娘又多少知道些,就只捡了能听的说了。
末了,还把她那,关于钱氏是来接走堂姑娘的揣测,也一并说给两个姑娘听。
“我知道婉姐姐身世坎坷,可不知,她还有这么个拎不清的母亲……真是可怜人。”玄苒受了震撼,半晌,摇头叹
息着。
何止拎不清?这简直是个人间祸害,不单单钱氏,她们娘俩根本上都是一类人!
玄嵋心里却明镜儿般,她暗暗冷笑一声。
什么来接走玄惜婉?
她钱氏分明是受不了苦日子,又念起了当王府贵戚的好处,借着看女儿的说词,光明正大的讹上镇南王府,最后又登堂入室,给赖着住了进来!
田妈妈玄苒不知晓的,她前世可全都一清二楚。
玄惜婉之母钱氏的名头,那可是臭名远扬,京中的人碍着王府不敢大张旗鼓的传话,私底下可都笑话着呢!
而她钱氏这次回京,是因为她还想回去改嫁的夫家,继续傍着生的儿子,过那雍容华贵舒坦的太太日子。
可惜改嫁的夫家,不比玄家当年宽厚,直接封了大门侧门,不许钱氏进家。
如此钱氏才算断了念想,这才有功夫记起她还有个长女来,打算借着她另寻出路。
玄嵋虽想起这对母女,就一阵厌恶反胃,但倒不怎么着急。
全是因为她心里清楚,甭管田妈妈怎么挡着,今日这钱氏也都得进了王府的大门,不信就等着看!
转眼,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辰,田妈妈正等人消息等的心焦。
忽而那领命去了的丫鬟,又飞跑着回来,见着田妈妈就兵荒马乱的禀报:“不得了了妈妈!四太太钱氏已经进府了,朱婆子让奴婢赶紧告诉主子,人已经过了仪门往垂花门来了!”
“怎么回事!连个人都拦不住,王爷养你们何用!”田妈妈怒道:“让垂花门上的人,直接把她拦在二门那!”
“妈妈等等。”
玄嵋不骄不躁,拦了田妈妈的吩咐。
转而对来禀的丫鬟问:“你且说说,她是怎么进来的?”
丫鬟感激的一福身,愤愤道:“本已经拦住了的,奴婢照着田妈妈的话说了,请四太太先回去。谁知四太太一下子就激烈起来,跟奴婢们吵嚷几句,就命同行的护卫上来砸门,说什么‘头一次听说,回自个儿还得递帖子的,她不是客凭什么不能进!”
又接着说:“她的护卫又都痞气,上来不但砸门,还下黑手想打护院和管事。朱婆子气不过,说让护院不留脸面,把四太太直接请出去。”
说着,心有余悸的顿了顿,“四太太听了,当场就‘哎哟呼哟’的捂着胸口,软倒着往地上去,服侍的丫鬟就趁机赖在朱婆子头上,说大不敬气坏了主子,一伙人趁势架着四太太,就闯了进来!”
“荒唐!荒唐!”
莫说田妈妈,玄苒这么和气的人,也被气了个满面发红。
玄嵋心想,果然如此。
她早就知道,像钱氏这种人早就没脸没皮了,即使闹得大家脸面不保,也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如了她的意才行!
就冷着脸,隐隐接过大局主持着,吩咐丫鬟:“听田妈妈的吩咐,让二门的人能拦着就拦着;若不能,就只管拦了下人,放她进来。”
这垂花门就是隔开了王府的内院外院的一道门,但凡外男不论老小,都轻易不得进入。
钱氏即使再刁钻撒泼,不管不顾没了规矩,这一点,却万万不敢破。
“引着她去二门旁边的穿堂候着。”
玄嵋说完,转脸对玄苒和田妈妈道:“姐姐,咱们跟田妈妈这就往穿堂去,就在那等着她。”
她倒要看看,钱氏有多不要脸面,敢在她跟前如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