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里面出来的,有三种人。一种是继续以前的老路,做职业的混混,这样的人有过坐监的背景,会比一般的更好混。一种是在里面被欺负的多了,心里有些扭曲。出来后或者封闭自己不愿意见人,也不愿意说话。或者经常性的喜欢动用暴力。而剩下的一种人,则是真心的希望改邪归正,他们在里面为了不挨打,不被整,学会了很多的东西。比那些大学生,还有社会上的人,更懂得圆滑,处事,看眼色还有忍让。但是很多的企业老板却因为他们那些经历不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所以无奈之下,这一类人还是重新走上了职业混混的道路,并不是他们不想融入这个社会,只是社会不给机会而已。
--杜老五语录。
金明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最起码他当时还是。我心里也明白,他哪怕去会去骗他女朋友,也不会骗我。人这一辈子,能交一个兄弟,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很珍惜,我知道,金明也很珍惜。
小群是最没心没肺的了,前一天晚上疼的他整夜都没睡觉,爬在床上直哼哼,第二天开始,压根就不提前一天晚上的事了,好像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初一的早上,我没有让侯湘雪陪我一起去打吊针,而是和小群我们这两个病号一起去了。不让侯湘雪和我们一起去,是因为打完吊针后,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天我打扮的非常严实,口罩,帽子,围巾,一应俱全。打完吊针出来后,我只跟小群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坐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坐在出租车后排座椅上,我心里十分的忐忑,当年被老牛抓走的时候,我估计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摸着口袋里那个鼓鼓的红包,深吸两口气,让自己稍微稳定了一下。这个红包,是三十晚上老板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我的,里面有五千块钱。而我另外一个口袋,则装着我自己挣的工资,一千块钱。
半路在一个卖礼品的地方停了一下,挑了几样比较不错的东西。然后继续坐上出租车,来到了这个以前很熟悉,当时却变的忽然陌生起来的地方。
我的家,我父母和姐姐住的地方。
回家,这个想法,是我想了好久之后才做决定的。开始一直是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来。后来侯湘雪跟我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但是那毕竟是个家"后,我才下定了决心。刚开始侯湘雪还想跟我一起回来的,但是我不敢带她一起来。鬼知道我到家之后,会不会被父母拿着扫帚给赶出来。带着她一起回去,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大冬天的,我手心已经出满了汗,仿佛这不是回家,而是去刑场。走进那个自己熟悉的大院,颇为感慨。一年半以前,走在这里的时候,路过的邻居都会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一年半之后,再次走在这里,得用围巾和口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把我给认出来,然后背地里再嘲笑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是个要面子的人,尤其是我的父亲。我想,他们多数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才对我不理不睬的吧。
颤抖着手敲了两下大门,没过多久门就打开了。开门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我的姐姐。看到那张以前每天都会面对的容貌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和我的姐姐关系不好,应该算是很差,以前我在家里绝对是个宝贝级别待遇,姐姐被我的光芒掩盖住了,久而久之,甚至父母都遗忘了她,甚至她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上班,都没有人注意到。所以我姐姐平常都不怎么跟我说话,我懂,这是怨气,我抢走了她应该有的那一份父母的疼爱,所以她恨我。
我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生怕她大叫一声"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滚"。那样不但我父母下不来台,甚至来我自己也下不来台。她第一句话并没有这样说,但是她的话却更加的让我辛酸,让我委屈的想哭。
"你找谁啊?"
这是我姐姐问我的话,对于一个面对了十几年的亲姐姐,就算是我裹得有点严实,她也不应该认不出我啊。只有一种解释,她根本以前也对我毫不在意。
"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摘掉了口罩。
"我是文豪。"
姐姐当时的反应很吃惊,吃惊的半天没有说话,更没有让开路,让我进去。捂着嘴巴呆了半天,这才拉着我的衣服道。
"你怎么现在来了,今天好多人都来给爸妈拜年了,现在里面满满的,你也知道。。"
她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我懂,她想说,你也知道,你以前犯的事让爸妈多丢人啊,你现在进去的话,让爸妈的朋友看到了,那他们多没面子。
以前让父母骄傲的那个尖子生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是让父母想想都感觉到耻辱的马文豪而已。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家在我心里就此抹去了,再也不是一个我受了委屈,能够来寻求安慰,能够来找人哭诉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