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高深莫测地回首,令人不快的微笑一如始终,“彼此期待吧,可那代价,对你想必不轻松。”
“沙扬娜拉。”不祥的魅影向少女挥挥手,在她的人生中又一次渐隐渐没。
她没睁开过眼看一次梅莉,可面对这个圣洁与魔性融于一身的女性,少女总觉得内心完全暴露在她的观察下,哪怕没睁眼,也比所有拉普拉斯魔眼的注视更令人不安——事实上女人刚才举的美术生的例子,恰恰就是梅莉自己曾做过的事。
少女惘然环视着周遭空漠荒废的狭间,这时空似发生了某种改变,又依旧沉寂如初。
少女低下头鸟瞰着脚下,挚友正在那不知发生了什么望着她。
恍然福至心灵,不知何时起,无色透明的翅膀,已自她肩背后发芽舒展。
翅膀渐渐被周遭变幻的光影渲染,浸透着幽紫深蓝种种瑰丽的色彩,翅根至翼尖都裂开诡异瘆人的缝隙,最后张开成为一只只大小不一的魔眼,只不过这次,和她自己的眼珠一模一样。
犹如金色的万花筒在旋转。
少女抛开内心所有纠结与成见,顺从着本能挥手在虚空划开闪耀着绚烂火花的圆弧,言灵随心而发。
“破梦o虚与实的反转!”
超脱这梦与现实模糊的夹缝,回归她真正向往的世界。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章着重‘翼’这一意象,无论苏芳的纸鹤、梅莉的气泡都算翼的一种,可只有借助外力才能起飞,且并没自己要飞的意志,终究比不上生命所拥有的真正翅膀,但我想有没有什么能让它们成为真正翅膀的方法呢?——翅膀代表着飞翔,也承载着生命和梦想的重量,更是灵能者能力的重要象征,也算和后续相关的伏笔吧——我曾在前文说过灵梦只有暴走后的幽体化,在蜃海与现世的夹缝中才能飞,她本身不能在现世飞翔,这并不符合一设中灵梦的能力,是因为她不会做梦吗?还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梦呢?)
(在与八目鳗荒神斗争的这场BOSS战,我想借此传达的东西,与哲学或人生感悟相关的东西扯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推进剧情了。作为立志成为魔界大哲学家的我来说,这个故事或许注定只为一小撮人而写,但我衷心希望有更多人能喜欢上。)
第八十九章真实或虚幻的光翼(下)
第八十八章真实或虚幻的光翼(下)
关于某鸟笼中萌生之翅,与观察者之眼的追思——莲子篇
世上所有东西都因为被观察到才拥有意义。
少女在天文台第一次看见真实的星空后就如此相信。
她或许是个天才,自幼在孤儿院表现出妖怪般的学习天赋,从而入选森罗绝密人力培养计划,并在这过程中被科学部门最高领袖看中,一步登天成为其学生。
“期待你能收获真正值得我观察的资格。”这是老师对年仅十岁刚参加实习的她所述赠言。
出于这句话,属于她的代号,罗列在一连串重大科研工程的参与名单上。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成为顶尖精英,备受圈内关注的少女,却在“计划”最终阶段落选。
“放个假吧。”对于她的失败,老师也根本没透露内幕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应对追问,“你依然是我的学生。”
但这是对她的最大否定。
森罗不会就此给出解释——这一点无从得知父母殉职真相,连家庭合照都被处理掉的她,比谁都明白。
自己只是被淘汰的劣质品而已,连为何“劣质”都没资格知道。
从打上“不合格”的标签起,对曾赋予其人生价值的“计划”,她已然是无用之人。
那年十四岁的少女,在父母墓前久违地参拜后,漫无目的来到附近的生态天穹散心。
本该是最失意的时刻,少女却没感到多少压力,只是疲惫地呆坐喷泉边,能眨眼分析出喷泉运作数学模型的逻辑计算力,对理想啦前程这些事,偏偏最不擅长考虑。
这时向她伸出手的是一名小女孩。
女孩递给了她一张铅笔画的素描像。
那一刻世界变得空白又静止,她眼中观察到的风景无比奇妙。
她从不知道别人眼中的“莲子”可以如此生动,哪怕是线条、阴影和黑白二色勾勒的画。
偶尔照相、透过反光所看到的自己,不都是面目无神如机器吗?
“请问你是?”
她竟然为眼前观察的对象是妖精还是人类而疑惑——或许刚自花丛中穿过,女孩一袭华紫色的连衣裙上沾满绿叶和花瓣,如瀑金发从状似白花苞的帽子下流溢而出。女孩清澈一笑,若淡紫色猫眼石的瞳孔,倒映着她白痴般迷茫的脸。
“还记得吗?”小女孩握着铅笔的手纤柔地贴住胸口,“那时你在Prometheus基地,阻止了一群疯子对可怜小白鼠的暴行。”
女孩看上去比她要稚嫩许多,和当时鸟语花香的生态天穹一样,洋溢着风与花的亲和力,让莲子牢牢记住了那个笑容。
在短暂的迷失后,莲子想起她在那个基地插队实习时,曾撞见负责人私自调用大型灵子发生装置,对特殊活体进行实验,严重违反了科学部门的程序规定,她当时呼叫安保部队控制了现场,至于后续事态则因为牵涉机密过深,她也不大清楚。
“你是——那时的‘Mobius’?”
“不要那样叫我。”女孩一刹那有些生气,“我的名字是玛艾露贝莉o赫恩,你可以给我起个昵称都好,请不要那样叫我。”
这个女孩是名异常人。
因为当初在培养仓内戴着头盔的缘故,莲子不知道她会有双如此动人的眼睛。
要是能再早点看见就好了。少女近乎着魔地想。
小女孩往前更踏进一步,两人眨眼间呼吸可闻,来自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让莲子恍惚以为自己从此不必再食人间烟火。
近在咫尺的金发,比透过玻璃天幕照射进避难所的阳光还绚烂,哪怕明知这是错觉,少女也不禁觉得她不似人类,而是能给枯涸心田降下甘霖的神明。
“好看吗?”小女孩用指尖撩起发束,亲昵地拂过她脸颊,“这半年多长出来的,真该谢谢你让我不用再留短发。”
这就是她和梅莉的初识,在彼此生疏的观察中开始织叠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