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抄起铲子蹦上去,对着要爬起来的男孩屁股就是来了一下狠的。
“唉哟。”我假装不忍目睹,像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真舒服。
男孩一头扑进泥水里,憋出来的哭号,就像被大象踩了脚的发声玩偶。
布丽的小铁铲舞得虎虎生风,周围要来帮忙的同伙都纷纷落得同样的下场,霎时鸡飞狗跳,一群猎人后代的健壮恶童,竟被一个小女还追着打。
被揍得落花流水的愣头鹅们,最后爬出庄园的围墙,连屁话都不敢放一句,灰溜溜逃走了。
“汪汪!这下尝到厉害了吧!”
佩姬朝他们狼狈不堪的背影挥拳怒吼,发泄着反败为胜的畅快。
“布丽虽然是小不点,却是超级厉害的小不点!”
布丽赶跑了那群小流氓后,来到佩姬面前,踮着脚想抹去朋友脸上的污泥,脑门却吃了一记栗子。
“布丽!为什么不早点反击!”
“呱呱。”小蝌蚪眼泪汪汪仰视着她,委屈地低声嚷着,又换来佩姬心疼的摸头和擦脸。
在一旁见证事态扭转的我,像看了出哭笑不得的喜剧。没想到这小蝌蚪,会是摇篮之家小孩里的顶级战力,也对,毕竟是汉娜小姐口中特殊的感染者啊。
我整理好凌乱的心情,重新换上笑容,竖起大拇指。
“这俩孩子,有前途。”
德克萨斯望着抱在一起的她们,老是紧绷着不近人情的嘴角,再次弯起了微妙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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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汉娜小姐在一年多前收养的,来自海岸各个受灾的村镇。听说她在哥伦比亚各地都开办了福利院和免费学校,是慈善界的名人,为了回报这份恩情,我们平时都很努力学习老师教的东西,靠自己的劳动来帮忙维持庄园。”
佩姬向我们解释着刚才霸凌的原由。
“但摇篮之家的课堂,对所有小孩开放,镇上有些同龄人也会来上学,一直和我们这些孤儿不对付。”
“平时他们被老师们镇着,不敢惹事,但现在我们和镇上的矛盾激化了,老师们跑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干脆逃学,时常还会来欺负我们,破坏庄园里的东西,偷走我们种的果子蔬菜。”
佩姬边抬起衣袖,蹭着脸上烂糊糊的泥水,边愤愤不平。
“他们最喜欢干的,就是欺负布丽,明明和布丽比起来,只是群运气好的害虫罢了。”
“虽然布丽不会说话,白天老打瞌睡,身上黏糊糊的,喜欢到处乱跑。”数落着小蝌蚪的不是,佩姬脸色却感同身受般愁闷,“但布丽是个好孩子,不该被当灾祸对待,可在摇篮之家,她确实被大多数人孤立着,除去我和芭芭拉少数几个愿意搭理她,都交不到朋友。”
“但有你这样的朋友,她很幸运啊。”我摸摸佩姬的毛耳朵夸道。
“哼,我可是大家的姐姐。”佩姬自豪挺起小胸脯,“她力气很大,一不小心就闯祸,没我照顾可不行。”
“真棒!”
在我们身旁,布丽还在拿铁铲捞着那些分布在小水坑里的蝌蚪。在小小的泥水坑里,它们无处可去,很难存活,布丽刚才就是在把它们带到更大的水塘中。
没多久,闻讯赶来的汉娜小姐,见现场早已没事,放缓步伐来到我们面前。
她望着水塘边忙于转移蝌蚪的布丽,眼神透着怜惜:“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吧。”
“那些镇上的小鬼,和他们长辈一样,残忍,没包容心,只会迫害异类。对于生活在小水坑的蝌蚪来说,他们就是天灾。”
“蝌蚪吗?”我眯起眼在关注布丽,却也察觉到汉娜小姐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极为凛冽森寒的杀意,让向来神经大条的我,都觉得很可怕。
她的话果然意有所指:“这些孩子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就是这样。”
“水坑会干涸,让蝌蚪们在泥水里挣扎渴死,但到了池塘湖里,又会面对更多的危险。”
她回头望向这整片丘陵草场上,在风中沉寂的庄园。
“虽然我把这里命名为摇篮之家,但世上从没有安全的摇篮,我不知道孩子们的未来在哪里。”
“至少,他们现在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对吗?”我耸耸肩,“汉娜小姐,在我见过的有钱人中,你很了不起。”
“了不起?”她嘴角苦涩的笑意一闪即逝,“那么两位,理解了布丽的处境,有关我的请求,考虑得如何?”
真是个会把握机会的人啊。
还没等我决定如何答复她,想再找个理由敷衍时,拯救完蝌蚪的布丽,像只灵活的小树蛙,冲过来一蹦,爬到汉娜肩膀上。
“布丽,别舔我的头发!”猛犬小姐手忙脚乱道,“清理起来很麻烦的!”
“呱呱!布丽,布丽!”她兴奋地甩着胳膊,指向水塘里游弋的蝌蚪群,似乎刚完成一件壮举,想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汉娜把布丽拎起来放在地上,无奈拨弄着自己惨遭毒舌、已然湿漉漉的卷发。
“要洗个热水澡吗?”
汉娜小姐冲我和德克萨斯发出了邀请。
“太好啦!”我鼓掌大为赞同。
在洋房内经过改造的大澡堂,我和德克萨斯洗去了连日的风尘和劳累。
暖洋洋的泡澡时间,能够让平日负担太多的大脑放空,我趁机思索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借着湿气掩护,我边认真观察着在玩耍泡沫的布丽。
作为安努拉儿童,她瘦小得确实像只刚长出手脚的蝌蚪,小身子,大脑袋,整个显得发育不良的人偶。
“皮肤真好啊。”我目光怕不是变得羡慕起来。和长年累月熬夜奔波的我相比,安努拉族能分泌带黏液的汗,来保持皮肤光滑湿润,在体表形成薄薄的保护膜,抵挡阳光和水中污染物的伤害,副作用就是身上老黏糊糊的,所以平时最适合布丽的衣服,就是特别制作的透气良好的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