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丽是要去见爸爸妈妈了吗?”
汉娜喉咙噎住说不出话,只能摇头,脸紧贴着布丽,试图挽留怀中正在逝去的温暖。
“能天使姐姐,能再为布丽唱首歌吗?”
我想开口,可第一个音就像哭腔。
小布丽却听不到了。
“汉娜的怀抱,好温暖,布丽,最喜欢了。”她抬起手,敲碎胸口一块结晶,一只小小的漂流瓶从结晶块里脱落出来。
“谢谢……你,接受布丽。”
带着留恋的轻风,把拿起漂流瓶的汉娜推落了水晶悬崖。
宛若潮汐卷涌的王座上,布丽彻底为源石结晶所包容——这位风暴的圣徒,成了一尊让人渴望顶礼膜拜的雕像。
暴雨终息,乌云在我眼中散去。
主重新将目光投向人间。
慈爱的阳光照射在废墟与源石交织的水晶森林上,满目圣洁壮丽。
面向天色大白的东方,我终于能为布丽唱响有关风暴天使的赞美诗。
歌声牵起了勇敢纯洁的灵魂,沿着光芒万丈的通路——
在熠熠风潮中上升。
明日方舟中篇尾声
尾声
“我的天才的小船把那样残酷的大海抛在后面,现在要扬帆向比较平静的水上航行。我要歌唱人的灵魂在那里消罪,使自己得以升天的第二个王国。”
——但丁《神曲?炼狱》
填充有聚合剂涂层的战术手套,抚摸上布丽的脑袋。
我跳上王座顶端,与化作水晶像的小蝌蚪告别。
这一夜过后,太多人再无法看见如此美好的清晨,无论是镇民、感染者、教授……都在这场争斗中不分彼此魂归大海。
而布丽会到哪里去呢?
不需要立碑,她成了不会输给岁月的神像,将伴着长久的雨打日晒,屹立在陆地迎接风暴和潮汐的第一线,守望着她的故乡。
这世界就是她的天堂。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着并肩远望的汉娜。
“这是她留给我的礼物。”汉娜抬手卷起衣袖,手臂散布着细小的幽蓝晶簇,这是被感染的症状,也是布丽生命的痕迹,在她身上延续的烙印。“我会背负着布丽的那份,顽强活下去。”
“恩,看在布丽的面子上。”我勾起手指,拂过布丽眼角凝固的晶莹泪花,可惜再无法感受这孩子的温度,“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你们也要走了吧,委托费用我会打到企鹅物流账上。”汉娜故作轻松笑道,“但是没预先那么多了哦,安置孩子们、重建棘心镇还要一大笔钱。”
“失败的业务就不收钱了,纯当义务劳动。”我摆摆手,“这回真亏大发了啊。不过要带着这么多小家伙去城里打拼,大小姐也别破产。”
汉娜轻笑着低头,望向源石王座下的海滩出神——浪花温柔舔舐着礁石,斑斓的贝壳和寄居蟹散落在石缝间,不知何处,隐隐传来蛙鸣。
汉娜从怀里掏出布丽留给她漂流瓶,抽出里面的卷纸展开,是一副蜡笔绘的涂鸦画。
我凑过头一看。
那副画已全部完成了,在船上欢聚的全家福——大多是摇篮之家的孩子们,汉娜、教授,连我和德克萨斯,都在船上有着自己的位置
汉娜小姐站在船头,长发飘飘的背影十分传神,手握一道劈开风浪的闪电。
在右下角用来署名的位置,画着只蓝色的蛙,鼓着肚子,小小的、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汉娜的肩膀抖动着,她把画收回瓶内盖紧,把漂流瓶用力抛向海中——我目光追随着瓶子划过天空与海面,浪花绕着漂流瓶打转,带着它沿未知的洋流远航,终有一天它会被冲回岸上,来到某个有幸拾起它的人身边。
“孩子们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
“可无论在哪,我们生活的土地都太过严苛。今后也一定会有更多感染者出现吧。”
汉娜握着布丽留下的小铲子,紧紧按在胸膛,闭目任泪水流淌。
“飓风每年会来,这世上天灾也许将永无止休的持续下去,可最难抵御的风暴,却在人心中。”
“希望我和孩子们,会和布丽一样坚强地去面对。”
我们与布丽的石像,共同眺望着大海与太阳彼此辉耀,不论日升日落,潮起潮退,始终以浩瀚的胸怀,包容着我们生活的世界。
“人生,谁会知道呢。”我背过身。
“教授发表了那么多长篇大论,我只认同一句——”
“愿神保佑,福泽长存。”
向着汉娜和布丽扬手告别,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迈出的步子一如既往昂扬而轻快。
这场短短两天的遭遇,如飓风般刮过我的人生,留下激烈的痕迹。当我们被逼进风暴中时,周围的存在都仿佛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消失了,内心会义无反顾的放弃寻求任何庇护,和风暴融合为一。
阳光勾勒出六翼天使的影子,投射在风暴肆虐后的土地上,每跨过一个水洼,我都能看见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