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在最寒冷的冬天里,火也从来没有熄灭过。”
“......”
越过白雪皑皑的山头,佩斯终于来到了位于万仞山深处的一处小型聚落,这里甚至没有正式的称谓,不过是【狼主】还在肆虐群山时留下的一处落脚处,只有寥寥几户山民。
此时,暴风雪正笼罩着山头,只有寥寥的几名樵夫在聚落附近干活,这里空得像是早被遗忘了。
也只有这种地方,才适合把一朵小花藏起来吧?
佩斯抹去绒帽上的积雪,拄着手杖,从崎岖的山道下到聚落里去。
住在这里的山民基本都是隐者,不太关注政治上的事情,佩斯此行没有带护卫,穿着上也只像是个普通山民,加上暴风雪的掩护,并没有人认出他。
他如愿获得了不被打扰的时光,独自在聚落中游荡着。
很快,他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是坐落在山路旁的一间小木屋,黑色的雪松木构成了它坚实的结构,屋顶积满了白雪,屋檐旁挂着冰刺,木窗内透出隐隐约约的灯光。
看着这间坐落在雪山角落里的小屋,佩斯莫名想笑,因为那个底比忒男人给人的印象是那么的五大三粗,似乎除了战斗和喝酒什么都不会。
可那样的男人居然用双手耐着性子在雪山深处造了一间小屋?那得耽误多少喝酒和打架的时间啊。
果然啊...他把最珍贵的东西留在了这里。
“......”
佩斯整理了一下表情,旋即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木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头乌黑秀发的小姑娘抬头望着佩斯,她的眼睛是天空一样澄澈的蓝色,又像是干净的湖面,无暇地倒映着佩斯霜染鬓发的面容。
看着小姑娘那稚嫩可爱的面孔,佩斯开口问道:
“你是瓦西里·波波夫的女儿,索菲亚·波波夫,对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打量着佩斯的脸,脑袋一歪:
“你是佩斯叔叔吗?”
被认出来的瞬间,佩斯呆住了那么一刹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认识我?”
“爸爸和我说过,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来不了,佩斯叔叔就会来接我,”索菲亚煞有介事地回忆着,“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佩斯低下头。
像是有山从天上压下来般,佩斯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原来那个男人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交代好了后事,他在佩斯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将一切托付,就像是他在万仞山刑场上下注时那般。
看着佩斯突然不说话了,索菲亚用食指点着嘴唇,蓝色的眸子纯净得像是初春的湖水:
“爸爸去哪儿了?又去捕猎了吗?可是家里的腌肉都吃不完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告诉他不要捕猎了...”
“你爸爸...”佩斯感觉自己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他...”
停顿了一下后,佩斯蹲下身,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那个被灼烧得有些变形的吊坠盒,交给索菲亚。
“你爸爸说....他会在山的外面、海的对面等你,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找他了。”
小小的索菲亚接过佩斯递过来的吊坠盒,呆呆地把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
“可是,我不会打猎...会饿肚子...”
“没关系,我答应了他会照顾你,跟我走吧。”
佩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他有些犹豫,不敢去触碰那个小姑娘。
“你今后对外的名字是索菲亚·摩纳克,我的义女,但你不必称呼我为父亲,你的父亲永远只有一个。”
看到佩斯伸出的手,索菲亚呆了一下,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壁炉,又看了一眼佩斯身后的暴风雪:
“...好吧...佩斯叔叔...爸爸说你是好人,我听你的...”
听到索菲亚第二次称呼自己为叔叔,佩斯这才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渣,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几个月没打理过了。
原来已经会被叫成叔叔了啊...这才过去了多久...
见佩斯呆住,索菲亚赶忙抓住了佩斯伸出的手,生怕佩斯一个转念就不要她了。
佩斯轻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然后走进房间,帮她一同收拾行李。
半小时后,已经被大绒袄全副武装的索菲亚和佩斯一同站在家门口,在她的身后,壁炉已经熄灭,爸爸留下的屋子黑漆漆的。
出发之前,索菲亚试探般戳了戳佩斯的腰,得到佩斯的注视后,她很小声地说:
“佩斯叔叔,暴风雪会一直吹吗?好冷...”
这是这朵小花极少数走出自己家门的机会,她站在门口,戴着皮革手套的小手紧紧地抓紧衣领,生怕那刀子一样的寒风刮破她稚嫩的皮肤。
佩斯呆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如少年般腼腆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会一直吹吧。”
“不过,有我在呢,别害怕。”
佩斯牵住索菲亚的手,鼓励般对着她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一同走进了万仞山的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天地都被淹没在白茫茫的一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