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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最黯淡的时光(第1页)

    解放军渡过长江后,美国不要台湾了,美国第七舰队撤退了,美国大使司徒雷登还留在南京,不跟国民政府去广州。蒋介石在台湾立足未稳。这时是解放台湾的最好时机。

    毛泽东曾说,在大陆,我们赢了,蒋介石输了。但是,在过江以后,我们犯了一个党的“七大”以来第一个历史性错误,就是没有把二野、三野集中起来解放台湾,丧失了时机。三野力量分散了,又要守备江南的大中城市,还要肃清散兵游勇,再加上轻敌,在金门打了败仗。二野又去打西南。那时我们只看到胡宗南在西南还拥有重兵。其实西南胡宗南是一盘死棋,是下不活的,而台湾这盘棋被蒋介石下活了。我们丧失了最好的时机,犯了无可更改的错误。

    毛泽东的检讨成了“马后炮”,蒋介石赢得了时机。他是怎样把台湾这盘棋下活的呢?

    1949年10月31日,是蒋介石的六十三岁生日。他哪有心情过生日?在蒋经国及随员的簇拥下,苍老疲惫的蒋介石决定去阿里山风景区避寿。

    蒋介石身穿深灰色长袍、黑色呢子马褂,头戴旧式礼帽。蒋经国照旧是短装打扮,身着在苏联时就爱穿的皮夹克。他们登上高级专车后,车沿崎岖的山道盘旋而上。一路是森林的海洋,树木又高又大,浓荫覆地,枝叶参天。山上随处可见流泉飞瀑,有的匹练横空,响如奔雷,有的千丝万缕,细如垂洙。走进阿里山,犹如置身仙境。

    蒋经国和蒋方良及孩子们都兴致勃勃,蒋介石却紧绷着脸,毫无兴致,而且脸色泛白,透出倦容。

    到了山顶,他们下车观赏“神木”。这是一株“亚洲树王”,据说已长了三千多年,高过二十层楼,异常壮观。

    蒋经国抚摸着神木说着吉利话:“愿阿爸寿比神木,万古长青!”

    蒋介石目光闪动了一下,还是高兴不起来,感慨道:“人的寿命和这棵树比起来,实在太短促了!”

    他眺望着周围景致,忽然说:“经国,这里像不像溪口风物?”

    蒋经国说:“阿爸,又想家乡啦?”

    “唉!”蒋介石太息不已,“谁知残忍的共匪,会不会把我们的祖坟掘了……”

    蒋经国劝道:“阿爸,出来玩就痛痛快快玩,不要想这想那地费神。”

    蒋介石无奈地点头。过了一会,他又说:“抗战胜利时,我向和尚请教,他送我六个字:内守川,外守湾。如今‘川’丢了,‘湾’可千万要守住哟。”

    对于蒋介石来说,自败退台湾到朝鲜战争爆发前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黯淡最难熬的日子。海南岛、舟山丢失后,台湾岛上人心惶惶,即使枪毙了陈仪、吴石等几个大人物也未能扭转局面。杜鲁门、艾奇逊等着看他的笑话。苏联代表马立克提出在联合国驱逐台湾代表,“中国”席位应归新中国,并为表示抗议国民党人还占据席位而退出会场。海峡对岸,中共两个兵团的大军在每天登船操习水战。有的报纸已经用“坐待毙命”来形容蒋介石的命运了。亚洲太平洋地区非共产党国家5月底在菲律宾碧瑶开会,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澳大利亚、锡兰、巴基斯坦、泰国等都派了代表出席,与会国家硬是不同意菲律宾奎里诺总统邀请蒋介石参加。尽管蒋介石是这次会议的首倡者,曾为此会的召开奔走于马尼拉和汉城,这叫他怎能不伤心。

    这段日子蒋介石特别关心时事。他每天看两次报,早上七八点吃早餐时看台湾各报,下午3点香港的报纸到了,他也要看。太忙的时候,侍从要为他用红蓝铅笔画出该看的标题。涉及他本人及台湾的消息,他更是特别关注。6月24日的香港某报转载了一条印度报业托拉斯的快讯称:艾奇逊已经表示过美国将在是否接受中国进入联大的问题上不投反对票,而且华盛顿方面已经暗示了好几次,希望安理会的其他成员国接受红色中国在联合国占有席位,甚至有人已在动员法国和埃及投票赞成北京进入联大。浏览这些消息,对蒋介石来说不啻品尝一枚枚酸涩的果子,以至于来到风景如此幽雅的阿里山,他的兴致也提不起来。

    夜晚,在阿里山贵宾馆附近的空旷平台上,烧了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一个罐子,蒋经国与蒋方良兴致勃勃地往罐子里放挂面,要给寿星煮长寿面。蒋介石躲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观看这野趣,神情痴痴呆呆。

    孙子问:“爷爷,什么叫避寿呀?”

    蒋介石解释说:“避寿嘛,就是爷爷躲开那些为我祝寿的人。”

    孙子不解:“为什么要躲开他们呀?”

    蒋介石大声冒了一句:“因为他们讨厌!”

    蒋经国怕孩子打扰父亲的兴致,喝止道:“别烦爷爷啦,你们为爷爷跳舞唱歌吧!”

    孩子们围着篝火咿咿呀呀跳舞唱歌。蒋介石在一旁观看,咧嘴笑了笑,来了点情绪,但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不一会儿,他们每人手里端着一碗面条,蒋经国端起向蒋介石拱了拱祝寿道:“祝愿阿爸像熊熊的篝火一样,健康长寿!”

    蒋介石只是“嗯嗯嗯”地应付着。

    大家无言地“嚯嚯”吃着面条。

    深夜,躺在阿里山宾馆舒适的床上,蒋介石久久睡不着,脑子里在翻江倒海。他索性坐起来,拧亮了台灯。

    他喜欢记日记。独对孤灯,他提笔写日记自醒:“本日为余六十三岁初度生日,过去之一年,实为平生所未有最黑暗、最悲惨之一年。惟自问一片虔诚,对上帝、对国家、对人民之热情赤诚,始终如一,有加无已,自信必能护卫上帝教令,以完成其所赋予之使命耳。”

    他开始信奉基督教是为了取得与宋美龄的婚姻,有些勉强,现在已经很虔诚了。他在心里与上帝作了一番对话后,兴之所至,手舞足蹈,挥笔作诗一首,题曰《六三自箴》:“虚度六三,受耻招败,毋恼毋怒,莫矜莫慢。不愧不怍,自足自反,小子何幸,独蒙神爱。惟危惟艰,自警自觉,复兴中华,再造民国。”

    避寿后回到台北阳明山官邸,头疼的蒋介石正在揉太阳穴,蒋经国进来报告说:“阿爸,驻日军事代表团团长朱世明办事不牢靠,日本几家报纸把你托他找房子的事捅出来了,说你要逃亡日本。”

    朱世明返回日本后,先在东京找到了冈村宁次,谈好了聘请日本战犯担任国民党军队军事教官的问题。随后,他派驻日参事宋越伦等几名助手,分头到东京市郊找房。经过数路人马几天的寻访,终于在箱根为蒋介石找到了一处豪宅。

    此处豪宅有大小房屋二十余间,是前闲院宫亲王的故邸,环境幽美,设计新颖,有会客室、花园、荷花池、健身房,价格约一万五千美元,不算太贵。

    朱世明感到这处房子很不错,当即发电告知了蒋介石,蒋介石回电表示同意购买。朱世明马上派人向房东交了订金。

    不料,此事走漏了消息,日本几家大报,如《朝日新闻》《读卖新闻》都作了报道。

    蒋介石着实生气,一再叮嘱要保密就是保不住,很久没有骂人的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希匹!动摇台湾军心嘛,朱世明该杀!”

    蒋经国又说,驻日军事代表团还发生了挂旗事件,在大陆政权成立时悬挂五星红旗,倒戈投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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