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期间的争吵(第2页)
北京中南海菊香书屋,周恩来说:“美国国务卿托苏联外长求情,说美国劝说蒋介石从大陈撤军,希望我军在其撤退时不要攻击。”
毛泽东爽快地说:“两大国都出面求情嘛,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1955年2月2日,蒋经国冒着炮火的危险,飞抵大陈岛监督撤军。“国防部长”俞大维、“海军司令”梁序昭等军政要人也随后到达。蒋经国成立了“大陈民众疏散指挥部”,颁发了“民众悉数疏散”的公告,并威胁大陈居民说:“共产党来了要把大陈的人全部杀光,大陆的人都快杀光了。美国舰队要来了,一个大兵舰能装七千人。上有飞机,下有兵舰,不去不行。不论什么人,不准哭,只准笑。哭就是脑筋不清楚。谁不愿意去台湾,谁就是共产党。”
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拖儿带女,背着全部家当,被押送到军舰上。一路上哭声恸地,一片狼藉,景象十分凄惨。国民党随后放火焚烧民房,凿毁渔船,炸毁岛上的水库、庙宇、学校等建筑,并在岛上埋下八千多颗地雷。
12日上午,蒋经国命人从所乘坐的“太昭”号军舰上拿下一面青天白日旗帜,在“大陈防卫部”低矮的小楼前,主持举行了最后一次升旗仪式。
他把旗角一甩,对着官兵打气说:“这是在大陈的最后一次升旗仪式!我们反共复国是一件大事,为了百年大计,一时的忍痛是不可避免的。”
最后,他沉痛地说:“不要难过,不要失望,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
那位曾对蒋介石信誓旦旦“要与大陈共存亡”的刘廉一司令员,痛哭流涕,凄惨地说:“什么都完了,又落了一场空!”
艾森豪威尔见蒋介石就范于华盛顿,遂于2月5日下令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和其他美国部队“协助”蒋介石撤军。2月7日蒋介石发表《告海内外同胞书》,称此举为转移兵力,增加台、澎、金、马防卫力量,配合新战略,避免无谓损失。
这次大陈的撤退,虽然没有五年前海南、舟山撤军那么令人震撼,却因而谱出了“反攻无望论”的凄凉乐章,谁会再相信蒋介石在台北草山别墅发出的“我带你们回大陆”的梦话呢?
2月1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登上大陈岛,26日又解放了南麂山列岛,浙江沿海岛屿全部解放。至此,整个大陆沿海仅剩福建境内金门、马祖二岛,仍在国民党军手中。
2月13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如果中国人民解放军对于金门、马祖的进攻,确为对台湾和澎湖列岛的进攻的一部分,那么根据条约和根据法律,总统大概都会用美国武装部队来回应这个进攻。”
第二天,蒋介石就喜形于色地在台北告诉记者:“台美‘共同防御’沿海诸岛是‘十分清楚’的,一切军事专家都把金门、马祖作为防卫台湾和澎湖的‘基本一环’。”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则于三四月中宣称:“为了不损害自由中国的士气,及断绝他们的希望,美国决定协防金门、马祖,以巩固台澎地位。”“美国可以而且愿意以最大限度的力量协助蒋,使之得以支援他在金门与马祖的前沿部队;并且装备和支持他的大批军队,作为一种待机力量,以便随时利用大陆上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情况,一举进犯而获得相当有把握的成功。”
艾森豪威尔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十分不情愿帮助蒋介石协防金门、马祖,他觉得那是玩火。那么大年纪了,他不愿意玩火。
艾森豪威尔认为北京解放大陈列岛之后,将对金门、马祖发起总攻。按《台美共同防御条约》规定,金门、马祖应在美国第七舰队保护的范围之内,但艾森豪威尔担心由于争夺这两个孤立的小岛,美国很可能会在远东陷入一场比朝鲜战争规模更大的战争。一旦陷入,就不好脱身。因此,艾森豪威尔要杜勒斯再去说服蒋介石,主动撤出不易防守的金门、马祖,而固守台湾。
艾森豪威尔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蒋介石放弃沿海岛屿,为的是企图以台湾海峡划一条分割线,使台湾、澎湖孤悬海外,远离大陆,以造成“两个中国”“一中一台”“台湾独立”的地理现实,使台湾与大陆永远隔绝。为使蒋介石就范,表示美国是台湾真诚的盟国,3月17日,美国向台湾当局移交了二十二艘登陆舰,同日杜勒斯飞台北与蒋介石会谈,力劝他放弃金门、马祖。
多年来对美国深存戒心、对美国的“台湾地位未定论”耿耿于怀的蒋介石十分清楚,如果撤出台湾与大陆之间富有特殊意义的地理联结点金门、马祖地区,按美国的意思“划峡而治”,无疑割断了台湾与大陆的地理、政治联系,既使他失去“反攻大陆”的跳板,更不利于维护他在台湾的统治,这就落入了美国“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台湾独立”的圈套。因而他在极力依靠美国的同时,坚决反对美国分裂中国的行径,但又不能与美国公开翻脸,既要发点脾气,又要装点笑脸,分寸挺难把握。
杜勒斯刚到台湾,蒋介石先热情接待。
在台北士林官邸,蒋介石笑呵呵地说:“您今天来访,时间短促,有许多事我想和您讨论,不知从何说起。因此,请您随便提出您首先想提的问题,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回答您。”
杜勒斯解释说:“我要向蒋总统特别解释的是,美国目前的战略不是往世界各危险地区派遣部队和在那里驻军,以制止敌人的侵略。因为共产党集团的优势是有丰富的人力、庞大的军队;美国兵力有限,无法同时派兵防守。在共产党集团中,俄国兵力第一,中国共产党军队第二,美国的宝贵人员若被共产党的任何军队拖住,那可不上算。”
“这不是绕弯子来算计我吗?”蒋介石听着皱起了眉头。
杜勒斯看看他的脸色,赶紧说:“我的讲话经常被误解,我听说我的谈话曾使阁下感到不安。事实上,只有阅读我讲话或声明的全文,才能明白我的真正意图。今天我愿向阁下保证:美国绝无意抛弃您领导下的中国政府。您的政府向来忠实于两国的共同大业。”
蒋介石微露笑容说:“我们不愿意拖着美国直接参加我们反攻大陆的行动,如有外力参加我们反攻自己的土地,这会给共产党提供宣传材料,指责美国对中国发动军事侵略,引起大陆人民的反对。我热切希望在艾森豪威尔总统和阁下的任期内,美国可完成一个伟大的历史使命,即提供军火、经济和技术援助,支持我们反攻大陆,而不直接参加。”
杜勒斯对那个“伟大的历史使命”不感兴趣,还是老调重弹,劝他放弃金门、马祖。
蒋介石板起了脸,严肃地对杜勒斯说:“金门、马祖是台湾的生命线,绝不能放弃,以打击对打击,为保卫金门、马祖战至最后一人!”
这话说绝了,把杜勒斯的嘴堵上了。杜勒斯是个“思考型”人物,不善演说,发言讲话不流利,穿一身死板的西服,紧绷着面孔正要读他精心推敲过的另一篇发言辞时,身穿长袍马褂的蒋介石霍地起身,摆出当年参加开罗会议同盟国三巨头的威严,毅然地把手一摆,冷冷地说道:“尊敬的国务卿先生,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的会谈就此结束。”
蒋、杜会谈不欢而散。
杜勒斯回华盛顿向艾森豪威尔报告与蒋介石的会谈情况时,为缓和美台之间出现的矛盾,说他被蒋介石坚毅的反共决心深深地感动了,认为美国应履行它所承担的义务,否则亚洲人会认为美国是不讲信用的朋友,引起危及美国根本利益的连锁反应。艾森豪威尔被杜勒斯说服了,同意暂缓迫使蒋介石从金门、马祖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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