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开展炮击金门的斗争,遇到了一个棘手问题,就是如何对付护航的美国军舰。在指导炮击金门的斗争中,毛泽东亲自掌握着斗争的策略和分寸。
夜晚,台北士林官邸。蒋经国进来报告,蒋介石说:“中共的长处,就是重视军队的党务和政工,重视对军队的鼓动和激励。你多去金门鼓动、激励,如人人能够死战,金门是丢不了的。”
蒋经国说:“是!我代表总统去鼓励官兵,激励他们死守金门。”
蒋介石忧虑地说:“我最不放心的地方就是金门,那个岛离大陆太近,离台湾太远,我十万将士如能人人抱定拼死一战的决心,坚守五日,美国必会出兵助战。如三天都守不到,那就没有人会来挽救它。”
蒋经国说:“我立即到那里去,与金门官兵一起坚守!”
蒋介石叮嘱:“你要常去金门,越是情势紧急越要去。那里的事情办不好,你就不要回来!”
蒋经国道:“是!”
早晨6时,晓日初升,霞光万道。
金门岛料罗湾附近,坑道口外,一人身着夹克,头戴钢盔,正顺着坡道往上走。
胡琏等人迎上前去,那人抬起头来,原来是“国民党国防会议副秘书长”蒋经国。
胡琏说:“经国先生这么早就来了,欢迎欢迎!”
蒋经国说:“各位辛苦!我代表总统来看望你们。”
胡琏说:“总统来电来函就行了,何必劳动副秘书长大驾一趟。中共正在打炮,实在太危险了。”
蒋经国客气地说:“司令官和各位同志,每天都在危险之中,你们如害怕,我才会胆怯。”
胡琏巧舌如簧:“蒋先生无所畏惧,我们还怕什么!”
众人大笑,拥着蒋经国往岛内走去。
9月27日是中秋,蒋经国到达金门,代表蒋介石向士兵发月饼。他还召开前线的“政工会议”,以“激励士气”,这对安定军心是很起作用的。在炮击期间,蒋介石曾派儿子蒋经国九次冒死到金门前线,整个金门岛的运输补给工作,主要由蒋经国负责。
傍晚,蒋经国在胡琏陪同下,走出地堡坑道,发现侧后二百米处有一小庙,有三三两两士兵进出。蒋经国信步走了过去。
这是关帝庙,正面一尊关公塑像,美髯添威,神情凛然。他身旁竖一柄木制青龙偃月刀,左边两侧较小的武将是关平、周仓。香炉内插满供香,烟缕袅袅,香气扑鼻。那位在金门岛跟蒋介石对过话的老兵正在上香跪拜。
蒋经国凝视良久,问:“你们常来进香?”
老兵答:“是的。打仗祭拜关帝,是闽南一带的风俗,祈求武帝保佑啊!”
胡琏问:“军官也来?”
老兵说:“也来,他们也是人呀,都是血肉之躯嘛。”
胡琏皱眉说:“历史上堪称军人典范的人物很多,要多学习岳飞、文天祥、史可法他们。”
蒋经国宽容地说:“他们愿意拜关公也好,关公也是勇敢不怕死的武将。”
夜晚,金门岛蒋经国坑道住处。蒋经国白天奔波视察、鼓气,晚上住下在写日记。
他对白天视察看到的情形挺满意:“在炮火中,与官兵谈笑良久,至感愉快。”“在大树下约官兵十余人闲谈,听彼等讲述炮战实况,至为感奋!”
夜间巡视的胡琏走了进来说:“看见屋里亮着灯,我就进来了。蒋先生白天视察辛苦,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蒋经国说:“白天的情景太感人,我在日记里写下来,勉励自己呀。”
胡琏说:“经国先生多次来金门,每次一到,不啻给战地带来了十万雄师和不可计数的军需补给,胡某实在感谢!”
蒋经国谦逊说:“胡司令过奖了。我在总统处总是说,金门胡司令以下每一位官兵都是勇敢无畏,这是金门坚如磐石的根本。”
胡琏高兴地说:“副秘书长过奖!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着,他走了出去。
厦门云顶岩指挥部,福州军区司令员韩先楚上将陪同空军司令刘亚楼、炮兵司令陈锡联到达厦门视察。
私下里,韩先楚对叶飞说:“这次趁亚楼司令和锡联司令在,我们是不是提出用空军轰炸金门,炮兵配合,给胡琏的炮兵予以摧毁性的打击?”
叶飞说:“出动空军轰炸金门,还必须慎重考虑。目前毛主席还没有实行登陆解放金门的指示,原定炮击金门的方案并没有涉及使用空军轰炸。如果我们不实行金门登陆,现阶段就没有使用空军轰炸的必要。特别是使用轰炸机,还要使用战斗机掩护,这样的空军编队在金门上空作战就很难避免同美国空军冲突。”
韩先楚说:“也许主席想法有变化呢?要不为什么派空军、炮兵司令来这里?”
叶飞为了尊重韩先楚的意见,说:“韩司令,是不是将我俩的意见,同时报告给军委和毛主席?”
“好。”韩先楚点头同意。
不久,在北戴河总参作战部长王尚荣住处,王尚荣给叶飞打电话说:“叶政委,电报收到了。送给毛主席看过,主席同意你的意见。”
大陆没有出动空军轰炸,仅是不断打炮,蒋介石放下心来,在炮轰间隙,他偕宋美龄登上金门岛,在地下战壕巡视。
他不断给部下打气:“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金门,与阵地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宋美龄也跟着鼓动:“将士们,没有金门,就没有台湾;没有台湾,就回不去大陆啊!”
蒋介石说:“要知道,今日金门战争,是很单纯的屏障台湾海峡的保卫战,金门保卫战必须取得胜利!”
胡琏汇报说:“总统、夫人,共军自8月23日开炮后,弹着点便渐渐收拢,集中于金门的西村、沙头两机场和料罗湾港口。”
蒋介石悟道:“这就是说,共军并无攻金迹象。”
胡琏说:“是的,它打炮的目的,是想窒息金门,久困我军。”
蒋介石笑道:“那是毛泽东的敲锣吓雀战术,他惯于搞这一手,我们偏不当麻雀。”
从8月27日开始,叶飞决定用“围城打援”的办法,专打国民党的海上运输船只,使金门守军困守待援,得不到后勤补给。
金门海面,海上观察哨,雷达天线在急速转动。金门海面沉浸在一种不寻常的平静之中。
接近中午时分,海上观察哨向福建前线指挥部报告:报告首长,海上出现由十四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正朝金门海域驶来。
在厦门云顶岩指挥部,操着电话的叶飞命令:“继续观察,随时报告!”
海上观察哨继续报告:“这是一支由美、台两大军舰混合编队组成的大型舰队。舰队中包括美军的两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其余是国民党海军的两艘运输舰、五艘作战舰,美军配置在编队左、右两侧护航,将国民党军舰和运输船夹在中间。美军舰只上的美国星条旗已看得清楚,而且是在船板上铺上大大的美国星条旗,军舰在金门附近海面做出掩护姿态。”
在厦门云顶岩指挥所,叶飞在电话里向毛泽东报告:“主席,美国军舰为国民党舰船护航,美军已经卷入,怎么办?打不打?如果一打,势必把美舰一起打上,这就可能把美国拖下水,同美军发生直接冲突。”
王尚荣在直达军用电话里转达毛泽东的意见说:“毛主席说,照打不误!”
叶飞继续请示:“是不是连美舰一起打?”
王尚荣回答:“主席说,只打蒋舰,不打美舰。并且要等美蒋联合编队抵达料罗湾港口才打。要求前线指挥员每一小时报告一次美蒋联合舰队的位置、队形,必须等北京下命令才能开火。”
叶飞又问:“我们不打美舰,如果美舰向我开火,我们是否还击?”
王尚荣转达毛泽东的答复:“没有命令,不准还击!”
叶飞接到这个电话,极为吃惊,与韩先楚交换一下眼色,恐怕电话听不准确,铸成大错,又问:“请问主席,如果美舰向我开火,我是不是也不还击?”
那边王尚荣大声说:“毛主席命令,不准还击!”
叶飞回答:“明白了。我们严格按照主席指示执行,但只打蒋舰,不准打美舰,这很不好打,美舰和蒋舰相距仅两海里,如果哪一个炮群瞄准失误,就会打到美舰。至于如美舰向我开炮,我不予还击,这倒还比较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