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说,生活就像两片无聊的苦痛之间夹杂着一片稀少的快乐。无聊的苦痛是漫长的,快乐是短暂的。现在季修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切,母亲和妹妹的医疗费还有十天就要看交了,这十天里它必须凑足三万。没错,每个月住院费就是如此昂贵。只能说他的妈妈和妹妹命不太好,得了这样难治的病。
尽管每个月交着不菲的住院经费,妈妈肝部的癌细胞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扩散,这些癌细胞来到了女人孱弱的身体内部,每一个容易被攻击的地方,然后安营扎寨,再次分裂自己,誓要将女人的全身都占领。而他的妹妹因为童年时那个吸毒、酗酒、赌博和家暴的父亲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好在季修年还撑了下去,经过了童年那段痛不欲生的时间后还没有疯。铜皮铁骨地在人生的一片荆棘中逆流而行,直到最后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
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轻易出门会是什么下场。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就不会有如此多忌惮和烦恼。但是他的味道对R-798星球的居民有过于强烈的吸引力,修又是一个被盯上的活靶子,这简直是这世上处境最危险、最糟糕的组合了。
更糟糕的是,季修年不知道自己这个小破公寓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这里房租在昨天刚刚失踪,但可能房租朋友真的太少了,这里的租客除了他,在上个月就都退租了。他也不会主动跟警方说这件事,可能说之后,警方还会怀疑他精神失常。但不排除警方有来这里调查的可能。
他在焦头烂额,修却很闲适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看着这样的修,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对方昨天保护自己差点死去,那些话便都咽进了肚子里。
不料修像是发现了他的想法, 眼神斜斜看过来,说:“你想告诉我一些事情。”
他用的是肯定句,看起来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确实,他的判断也是对的。
修总是这个样子,在待人接物上十分直接,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委婉和圆滑,也不懂得那些复杂的人类情感。
他能理解人类世界艰深的知识,却唯独不能理解情感本身。
“没什么。”季修年说,他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修的准备。
就像修也没有和他坦白自己过去的打算。
他们之前,除了多处那么一点点的互相尊重,对彼此都还保留着许多。
但季修年觉得,修其实是那种你对他如何,他就会对你如何的性格。在昨天他有机会走,修也告诉他可以走,他没有走,在之后修在遇到金属铁拳的攻击时,每次最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反击和应对,而是如何保护好他。
修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保护他。
这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如果你一直对修好,他真的会对你有所回报。
但在坦白自己的过去这方面,季修年却很犹豫。
一方面是他不想让知道,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这样私密的事情,唯有对自己此生的唯一、或者是在交代遗言的时候才能倾诉。
于是,这些话都变成了不能说。
在房间里一直都是摆设的电视机被修打开,修直接跳到了新闻频道,只见穿着白西装的女播报员以一种忧心忡忡的表情播报新闻:“本台报道,近半个月来有危险人物一直在凌晨零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行凶,改犯罪分子手段残忍、行踪诡异,目前警方正在紧急抓捕中。请各位市民密切注意,不要在夜间外出,一边保护自身安全。如果遇到危险立刻报警。”
接着,电视机上出现了几张作案现场的照片,那照片十分骇人。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干瘪的,全身水分都被抽走了,只留下皮肉与骨骼的空壳。这些人就像是被活生生风干了一样。表情恐怖的脸上都是层层的褶皱。像一个个被干燥过的核桃。
这死亡的模样太惨了,季修年只看一眼,就捂住了嘴差点要吐出来。
他跑到浴室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他这辈子无论在电影、电视剧还是里,都没看到过这么奇怪的尸体。
当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发现修还是八方不动地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
好像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季修年,修说:“我不确定是哪个阵营的人做的,不过我倾向于是清野的人做的。”
季修年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修皱了皱眉:“难道你以为这是人类干的?不可能,不会有哪个人类会榨干同类身体中的液体。清野需要这些东西,人的体液里充满了DNA,这对清野来说就是食物。不过半个月都在这么做,这么大规模地囤积粮食……可能,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季修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听到了什么?
囤!积!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