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跟随着小木人的脚步走出地下室,季修年注意到他们来的路和回去的路并不一样,而且路上似乎遍布着奇怪的机关。√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再看却有些胆寒。
如果没有小木人带路,正常人很容易就死在这里吧。
迂回周转,最后终于回到了地面上,棺材铺在夕阳下有些萧条。很罕见的,天空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烧得一望无际,将建筑都染上一层血红的色彩,艳丽到让人感到胆寒。
棺材铺像是城市的棺材,给季修年一种这座城市命不久矣的错觉。
他呆呆看着,修也不说话,在原地等他发呆结束。
“修,我想去看看我的妹妹和妈妈……”他说,突然觉得很冷。
“好。”修回答。
乾歌的鸟还在他的肩膀上,他拿起木鸟,按下了它尾巴上的第三根羽毛,与修一同往家里走。
他有些心事重重,乾歌提到自己的爷爷,他便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个男人的影像,他想要说他的影子已经模糊了,但事实是已经印刻在了脑海里,这么多年无法释怀、也无法忘记。
父亲的身影总是高大的,他记得最深的,便是躺在床上压抑哭泣的母亲,和拿着皮带抽打妹妹的父亲。那个时候,他在哪儿呢?他怕了,他躲在床下,牙齿咬着手臂,他不敢出来,像个懦夫。
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受伤、额头流出鲜血,却不敢发出乃至于一个字。
但其实他能逃过去的次数也很少。修应该知道吧,毕竟他都看过了,它的身上其实到处都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伤痕。
这些伤痕淡不掉,就像是烙印在身体上一样,那是他的灵魂的一部分,是的过去。
蒋墨琨的爷爷死了,他还有一段幸福的过去,说实话,他很羡慕他。但是他的父亲没有死,他的父亲还在监狱里,并且很快就要服刑期满出狱了。
不自觉间,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而后,他的一只手被修握住了,温暖的感觉从肌肤相接的地方传过来,还有天竺葵和雪松木的香气。
季修年怔怔看着,然后抱住了修。
修是沉默的,任由他抱着。
“修,人类总是贪婪的,你给了一点,他就会想要更多。”季修年说,他觉得他原意是想要劝诫、提示,但到了最后,却反而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他终于发现,他既不敢和修建立想象中的亲密关系,又不想修与他疏远。到最后,他希望这种感情以亲情的方式存续下来。他不知道这是否很奇怪,但自己也觉得实在不该。
“我不想给的时候,就不会给。”耳边传来清淡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脊背被轻轻抚慰。
季修年的心沉静下来,他觉得,有了黄昏的这个拥抱,他又可以坚持好几个月了。
第二天,在他们准备去精神病院之前,K市又爆发了骚乱。K市及周边的省市,在一夜之间中小学校全部倒塌,造成人员伤亡。事情发生在一夜之间,专家给出的解释是地震,但很奇怪的是电视和网络媒体没有关于现场的,偶尔零星的几张照片也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很快就被官方删除。
这种暧昧不清的处理季修年觉得诡异。
修看新闻的时候,双手交叠成塔状撑着下巴,看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
“看出什么来了吗?”季修年问。
修静了半晌,才说:“我不是很确定……这不像是清野派的作风,他们虽然对人类不屑一顾,但是向来是采取直接的方式,不会像这样……这很恶心,雅哪怕要对付人类,也不会采取这种手段。”
雅是修的哥哥。听到修这么说,季修年心里稍稍平静了些许,也许真的是地震的原因呢?
“很诡异,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调查。不过在这之前,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对不对?”修问他。
季修年心里一暖,说:“修,陪我去见我的家人吧。我想把你介绍给她们。”
修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他说道:“我的数据库告诉我,你们人类带另一个人去见家人,往往他们下一步动作就是要结婚,你要和我结婚吗,季修年?”
他的语气很轻松,那一刻季修年真的确定对方在开玩笑了。
“对,见完家长你就要嫁给我。从此以后我们财产共享,要为这个家庭同等付出。要互相尊重、理解、爱对方。”季修年也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