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和叶轻语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思考,也不用去顾虑那么多。
只要和叶轻语在一起的时候,都让他觉得无比踏实,无比安全。可是现在,和叶轻语坐在同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他却没有了那种放心而轻松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吧。而且,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不加顾虑的和别人说话的感觉了。
也许,等一会儿,把什么疑问都聊开了,就又会恢复成,以前那样无话不谈的程度吧。
廉邵康的心里,不断回闪过,和从前有关的记忆,心头,没来由地,微微发热。
他真的很希望,能够马上像从前那样,和叶轻语相处。
到了咖啡店,廉邵康和服务生说了预约的包厢,服务生马上引领他和叶轻语,走上了二楼。
咖啡店,建在一汪湖水旁边,二楼临窗的位置,风景很好,私密性也很好,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廉邵康和叶轻语,面对面地坐着,互相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廉邵康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廉邵康不忍,也不想,说到“死”字,那个字,只要想起来,都会让他觉得心痛,心惊。
他不想提到那个字,也不想想起来任何不好的回忆。
叶轻语双手,握在咖啡的杯子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看着远处的湖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说:“我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被转到北京去治疗。可能是转院救治的时间紧张了吧,手续都办的不全,我被送走之后,就和学校失去了联系。”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地震发生之后很久了,我不认识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没有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有人以为,我是孤儿学校的,刚好有人来医院,收养地震孤儿,就也把我推荐给了有意收养的家庭。”
“我原来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再在那个家里待下去,我能不能上学,甚至,会不会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能够离开那个家,那个环境,对于我来讲,比任何事都重要。”
“所以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用医院与当地学校,办理的新身份,被另外一个家庭收养了。我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否则我就只能回到原来那个家,所以,我很想和你联系,也只能忍住,不和你联系,不和原来的生活,有关的一切联系。”
叶轻语的手,慢慢地抓紧了咖啡杯。
她用的力气很大,骨节都泛白了,廉邵康从她紧紧抓着咖啡杯的力度,就能够看出她的内心,有多么地挣扎,更可以想象,她在当时的情况下,承受了多少压力。
她当年的那个家庭,和他从前的家庭一样,都是一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只要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逃离那个环境,他们都会拼尽全身的每一点力量。
逃离了,还只是新生的第一步而已,新的环境,一切都要重新适应。
叶轻语,比他更艰难,他至少,换了新环境,是在亲爷爷亲奶奶身边,而叶轻语,则是被完全没有血缘的家庭,收养的。
面对完全陌生的人与环境,只能用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去维护来之不易的一切。他又怎么能够怪她,不和他联系呢?
廉邵康也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都懂。”
廉邵康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叶轻语:“那你现在回来了,是打算以后就在这边生活了,还是,只是看看就走?”
“嗯,在这边生活。我原来是打算,回来看看就走的,但是回来看了,就舍不得再离开了。我已经和我的养父母解释了,他们能够理解我,也支持我到这边发展,我学的专业,在这边也可以很好的发展。”
廉邵康的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又仿佛拨开了云层,见到了灿烂的太阳,一切都晴朗了起来。
他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那你的母亲呢?还有你的继父,如果被他们知道,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没事,我已经见过他们了。他们都老了,也变了。我继父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我妈穷了一辈子,现在只希望我能养她老就好,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廉邵康这下,心里才彻底轻松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叶轻语有任何顾虑,他都会为她摆平一切,只要她能够放心地留下来。
廉邵康开心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那就好,如果你遇到任何麻烦,就和我说。”
叶轻语看着廉邵康,揶揄地笑了下:“嗯,行,找你,你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任何麻烦到你手里,都不是麻烦了。”
廉邵康听着,感慨地笑了,又一次,想起了从前,感叹地说:“这还是你的功劳呢。从前你说过,我可以做到我希望的,但是我总是没有自信,后来你离开了,我为了你的话,才一直在努力。希望你能够看到,现在好了,你真的看到了。”
叶轻语认真而欣慰地弯了弯唇,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廉邵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校园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