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1月1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在南京丁家桥中央党部召开。开幕式结束后,全体中央委员合影,汪精卫遇刺,但未伤及要害部位,逃过一劫。事后,国民党内部谩骂、质疑的声浪全部集中在了蒋介石身上。
“九一八”事变后,汪和蒋的关系就十分微妙,他们一度携手合作,共同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但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显然很难维持。而且巧的是,合影时蒋介石借故没有参加,他的嫌疑最大。
第二天,陈璧君强行闯入蒋介石的办公室,严词厉色地质问道:“蒋先生,你不要汪先生干,汪先生不干就是,何必下此毒手!”蒋介石面对陈璧君咄咄逼人的质问,不免难堪,但也不便发作,还得反过来安慰她。但陈璧君毫不买账。
性格即命运。汪精卫与陈璧君的性格正好相反,一个是水,一个是火。汪才思敏捷,待人温和,可办起事来瞻前顾后,缺乏魄力,柔韧有余,刚猛不足。陈璧君却是炮仗脾气,快人快语,勇决智断。汪精卫在政治上遇到重大难题,总喜欢与夫人商量,陈璧君也乐此不疲。久而久之,陈璧君养成习惯,事无巨细均要插手过问,令汪精卫的左右苦不堪言。汪曾说:“陈璧君不但是我的妻子,而且是老同盟会会员,许多事当然要听她的意见才能决定。”这就等于亲口承认了陈璧君是其主心骨。陈公博是汪精卫的死党,他的议论颇具说服力:“汪先生离开陈璧君干不了大事,但没有陈璧君,也坏不了大事。”汪精卫一生不赌不嫖不抽,看来并非惧内所致,而是敬内所致。
抗日战争爆发后,蒋介石打算以空间换时间,先避战,后抗战。汪精卫则力主和谈,他认为中国军队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与其以卵击石,不如委曲求全。汪的妥协论调受到舆论的强烈反对,国民党内倒汪的呼声迅速高涨,蒋介石是幕后推手。汪精卫深知蒋的厉害,强争必然大败,他一度心灰意冷,决定退党赋闲。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手下的那些小弟,尤其是陈璧君,决不会允许他金盘洗手,他们要为他找寻出路。
当年,日本军方野心勃勃,意欲玩小蛇吞大象的把戏,从中国腾出部分兵力征服南亚和东南亚各国,于是请汪精卫出马收拾中国沦陷区。汪精卫深知这一步迈出,就算踏上了不归路,他迟疑不定,徘徊难决。召集手下干将周佛海、梅思平商议对策时,一旁的陈璧君终于按捺不住了:“只要日本御前会议承认汪先生出来领导‘和平运动’,汪先生是愿意出来的。”
1938年11月,梅思平受汪精卫指派与日方秘密达成协议,初步拟定汪脱离重庆另组政府的行动计划。对于协议内容,汪精卫斟酌再三,并不感觉屈辱,尚能接受。但他是堂堂国民党副总裁、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和国民参政会议长,若与日寇合作,必定名节丧尽。汪精卫的内心受到日复一日的煎熬,并不像后人臆测那样,一开始就急不可耐地投日。
陈璧君只认一个死理:蒋介石一手遮天,汪精卫形同摆设,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个地盘,另起炉灶。她见丈夫举棋不定,便再次越俎代庖,话说得很难听:“难道当汉奸也要坐第二把交椅?谁不愿意走,只管留下好了,我是一定要走的!”陈璧君去意已决,一把火烧掉了《日华协议记录》,消除隐患。梅思平赴港之际,她在饯行酒会上发飙,逼汪精卫表态:“梅先生明天就要走了,这次你可要打定主意,不能反悔!”逼上梁山的事情会发生,逼上贼船的事情也会发生。汪精卫视陈璧君为主心骨,她拍了板,他也就豁出去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投敌后,陈璧君终于餍足了多年梦寐以求的权力欲望。她网罗亲信,安插私人,不仅在党政部门布下众多耳目,而且倚赖亲属为心腹爪牙。1939年8月,汪精卫召开“国民党六大”,陈璧君的两个弟弟和妹婿、侄子、干女婿以及家庭教师全部当选“中央委员”,而后更成为汪伪国民政府的显要官员。陈璧君将汪伪政权视为“家族公司”,打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