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旅馆的客房里,凌云呷了一口茶,然后开始整理迄今获得的情报。
他想,夏天是文化部的下派干部、不好惹的家伙。对他来说,把省博物馆馆长许北林排斥在外,自己掌握博物馆的实权,一定易如反掌。
先清理一下12月1日的情况吧:上午9点多钟,夏天、闻名跟杨欣一起打开地下保险库,清点了东陵出土文物的数目;夏天接到上级电话后,得到了了立即将东陵出土文物送空军320库保管的指示;因闻名被家里的电话叫走了,夏天跟杨欣两人一起打开保险库,把乾隆文物拿出--但这是想象。中午,他把3个皮箱装上吉普车,运到火车站。”
“别忙!3个皮箱,难道所有的乾隆文物都装在里面吗?问题在夏天身上,他很可能在这批文物上搞什么名堂。可以认为他把一部分乾隆文物藏了起来。12月3日,也就是今天清晨,薛参谋带人闯进了博物馆。夏天认为军区必然接管博物馆,便带着被他隐藏起来的乾隆文物,领着杨欣逃之夭夭。当然,关于他和杨欣之间的关系,除了知道她是他信任的秘书之外,还不清楚。”
“那末,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他是文化部的下派干部,有可能跑到北京去了。也就是说,夏天有可能带着东陵出土文物这份礼物,投靠高层某个大人物。但是,这样做顶多能保证安全,却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音打断了凌云的思路。
有人来敲凌云包房的门,凌云说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一件流行的军棉大衣,一副文质彬彬模样。白皙、丰润而高贵的脸庞,使人感到他很有教养。
凌云得到的最初印象:这是一位大学老师。
中年人自我介绍说:“我叫田野,从北京来此出差。”
凌云也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我叫凌云,记者职业。”
“我这人闲着无事,就喜欢找人,尤其是陌生人聊天。”田野和蔼地说。
凌云说:“你从北京来,北京的‘五大学生领袖’最近有什么新闻啊?”
中年人不遐思索地说:“他们还不是到处造反,反个底朝天,反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全中国都说他们是天生的造反派嘛,虽然这是个讽刺。”
凌云想:“这个人真大胆,竟然如此讽刺中央文革领导宠爱的红卫兵领袖。”但他又觉得此话中听,于是附和着说:“此话一针见血,可你不怕隔墙有耳?”
中年人连连点头,说:“对,对,祸从口出,小心为好!但我相信你是不会去告密的。”
没话找话聊了一阵子,中年人起身说:“凌记者,告辞了。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见面吧。”自称田野的主动跟凌云握握手,就悄悄地离去了。
这是温暖的手。凌云望着田野的背影,心里感到非常痛快。
服务员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了。凌云发现不对头,觉得在自己周围张开了一个无形的网。他但愿自己的感觉不对,只是神经相当兴奋。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大口滚烫的茉莉花茶,香气沁脾。
这时,他感到门外好象有人。凌云站了起来。打开门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过道的一端,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忽闪了一下。凌云凭直觉知道,这白色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皮鞋。这白色是那样鲜明而强烈,它已深深地留在凌云的眼睛里。
凌云边揉着眼睛边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他又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在田野坐过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了两个字“小心!”。
“小心!”的字条是谁写的昵?是警告,忠告,还是单纯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