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继续揭露，而曾根则以惊人的毅力挺着倾听。

    “机灵的田中阳一定是很快抓住了杨欣的弱点，他便以吗啡为诱饵，加深了同杨欣的接触。还有一个人在追求杨欣，这就是副馆长夏天。许北林去世之后，他利用色相接近杨欣，并让人制造假乾隆字画，还暗通‘东方红’纵队的‘红姑’。”

    “许北林在病逝之前，就曾考虑将乾隆文物疏散一一部分隐藏到凤凰山，还有一部分也疏散到什么地方，详细情祝都记在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上。许北林把它交给了杨欣，并命令她读后销毁。他的目的是把真相告诉他信得过的人，以期有助于动乱后找回乾隆文物，没曾想却把她的命搭上了。因为她并未销毁笔记本，而是私自把它留下来了。曾根先生，你听说过此事吗？”

    曾根微微点了一下头。

    “夏天已经发觉有秘密笔记。但杨欣却不曾将这个秘密笔记给任何人看过。而田中阳却根据从杨欣那里得到的情报，向你谈了这件事。你想在这混乱的局面下趁火打劫，贪占东陵出土文物。你轻信了田中阳的话。杨欣压根儿就不打算把乾隆字画的真品交给田中阳。她以为用许北林做的仿制品就足以欺骗田中阳。因为仿制品做得非常精巧，外行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对她来说，只要能从田中阳手里弄到吗啡就行。大概是今年10月，你们‘文卫东’战斗团受北京某个要人之命把东陵出土文物弄到手。你因为知道一些内情，便毛遂自荐，承担了这个任务。而且，暗中与田中阳取得了联系，并采取了最后一步行动。”

    “12月2日夜间，你在博物馆附近的沪菜馆‘沪光’会见了田中阳和杨欣。杨欣始终没有痛快地答复你的要求。田中阳说，‘回头我来说服她，我先走一步。’你们约定午夜过后在老公园碰头。你这个神通广大的人这时也只好假田中阳之手来跟杨欣周旋了。但，后来情况变了。田中阳表示，希望你全当没有这回事。而对你来说，把乾隆字画弄到手，既是为了从中牟利，也是为了完成重要的任务。”

    “田中阳本来是愿意帮助你的，但这时他因某种原因私欲大作，不想让你分享好处，而要独吞独占。田中阳不知道‘文卫东’战斗团已经受命要把所有的东陵出土文物搞到手，这是他的不幸。所以，他就以杨欣不答应为由，推翻前诺。你非常了解田中阳的心理，同时，你也不能容忍他的背叛行为，就从他背后开枪把他打死了。你用枪威胁杨欣，让她把字画交出来，并告诉她，天一亮就去取。她只好答应下来。你让她回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特地拿出田中阳给你的字画赝品，放到田中的尸体旁边。你大概是想知道这些字画的真伪吧，因为你不学无术，跟着舅舅做文物生意一直入不了行。你估计田中阳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他身旁的字画一定会接受专家的鉴定，而且人们不会对在田中阳身边发现古字画而觉得奇怪，因为田中阳是文物商店的老职工。你能从田中阳的态度中怀疑他跟字画有关系，这虽然说明你很敏感，但你这个办法却不怎么高明。据‘沪光’菜馆服务员说，‘当天晚上，他们3个人谁都没有带什么包裹’。所以，田中阳尸体旁边的古字画，应该看作是凶手出于某种目的放的。”

    凌云继续对曾根说道：“你在这里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是对杨欣估计不足。她回家之后，感到有生命危险，便把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处理掉了。第二是有关部门经过鉴定知道田中阳尸体旁的字画是仿制品，因此看出枪杀田中阳与乾隆文物失踪案有关。你听到军区派员于12月3日拂晓搜查了博物馆的消息时，大吃一惊。可是，你们的人秘密地把杨欣控制起来。并在博物馆里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始终没发现东陵出土文物的影子，也未发现那个秘密笔记本。”

    “你虽然知道杨欣有毒瘾，但抓捕她之后，仍马上给她注射了走私的新型毒品，致使她严重痉挛，最后死亡。为什么要封住杨欣的口呢？为找出这个答案，我也花了很大功夫。因为她目击了你枪杀田中阳的情景。如果真是这样，你在老公园就会当场把她干掉的。当验明田中尸体旁边的古字画是仿制品之后，你就满以为她保管的古字画全是赝品。所以，你就不怎么重视秘密笔记本的内容，并错误地认为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就拿她来实验新型毒品的效能。如果弄得好，可以让她吐出乾隆文物的下落，即使因产生副作用而引起死亡，也在意料之中。她知道你与田中阳勾结的底细，你收拾她，也是为了绝后患。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杨欣手里有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一事突出了，而你却因判断错误把这个有用的人杀了。因为这个错误，导致了一连串不该犯的错误。你的头脑一向是很冷静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时也会失去理智。”

    凌云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的“揭露”。

    “喂，扶我欠起身来，我要水！”曾根上半身被扶起后，喝了水。

    “且不说你对我的心理分析如何，你的调查算是到家了……”曾根难受地喘着气，“从何时起开始怀疑我了？”

    “从第一次受你拷问时。你当时只字不提杨欣，我就感到有问题。”

    曾根的面颊上浮出了微笑，也许这是自我解嘲的冷笑，他的嘴唇轻微地抖动着。

    “冷，这里真冷……”这是曾根最后的一句话，他的身子在凌云怀里一下子松弛了。

    凌云自己也觉得一阵恶寒。然后，他望了一眼“红姑”乘坐的吉普车，那已经烧焦了的车体还在冒着白烟。

    天地悠悠。展现在凌云眼前的冬景，似乎还跟几百年前一模一样。他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凌云在北京的医院住院期间截去了左足坏的4个指头，他只好拄着拐杖走路。

    凌云走出医院大门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春光，花草散发着浓郁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