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的一个秋天。北平城金风送爽。这天下午,东四牌楼附近的大街上,由北向南晃悠悠地走来三个男人。为首的四十来岁,三角眼,两腮下垂,嘴角向外撇着,一副骄横的派头。此人就是京师警察厅所属侦缉队队长朱银河,今天闲来无事,带着两个心腹侦探出来逛街。
来左边那个二十多岁,瘦小精灵,姓赖名财礼。他对城里的茶楼酒肆,烟馆妓院,上至官员、商贾,下至打鼓儿的、唱戏的、澡堂子修脚的无不门儿清,是个天生的侦探。右边的那个也是二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此人貌不带相,其实本领高强,不仅有一身过人的拳脚,而且枪法极好,双手开火,百发百中。此人姓印名豪,曾于流匪的枪下救过朱银河的命。朱银河视赖财礼和印豪为左膀右臂。三人虽年龄相差甚大,但也换了帖拜了兄弟。更主要的是,朱银河是凭仗这两人的才干,保住了自己的饭碗。
盛夏刚过,受尽酷暑煎熬的男人们,趁着习习晚风,纷纷离家,有的坐茶馆品茶,有的登酒楼行令,一些不务正业的地痞则钻进妓院狎妓。整个东四牌楼大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朱银河晃晃悠悠地在前面走着。赖财礼一见马朱银河所奔的方向,心里明白了几分,用臂肘捅了一下印豪,印豪会意地点点头。
赖财礼道:“大哥,趁这会儿没事儿,我想跟二哥上澡堂子泡会儿去。”
印豪也趁机道:“是啊,跑了一天啦,这身衣裳都粘在身上啦。”
朱银河一侧头:“二位贤弟请便。可别误了今晚涮羊肉。”
三人分手后。朱银河转过繁华的大街,来到一处僻静的巷予里。在巷子尽头,有一座挂着“春绯院”红灯笼的朱漆门楼,朱银河径直走了进去。
天井里一坛盛开的茉莉花散发着浓郁的馨香。朱银河使劲地耸了耸鼻子。这时从西屋里扭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紧身花衣裤的胖女人。尽管她已眼角布纹,依然能够使人想起她年轻时的夺人风采。这个老鸨人称“牡丹花”,年轻的时候就是朱银河的相好。朱银河到这里来,并不全是为了狎妓,从这里可以得到很多在别处难以得到的犯罪线索。
“哟--这不是朱爷吗!怎么这么长时候不来啦?是不是嫌我们娘儿们伺候得不舒服,让您老上火啦?”牡丹花奔过来,轻轻挽起朱银河的手臂,一边撒着娇,一边将他引进西屋。
“我刚三天没来呀,我的小鸽儿。”朱银河哈哈大笑。
进屋后,朱银河一头倒在榻床上。牡丹花一边替朱银河脱鞋,一边搭讪道:“朱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啦,是不是北京城的盗贼都洗手不千啦?我叫红花给你烧一泡--我刚进的上等云南烟土。”
朱银河斜眼瞅了瞅牡丹花浓妆艳抹的胖脸,淡淡一笑,道:“云南烟?哪条线进的货呀?这类案子,上边可是出了大赏钱的。”说着,伸手在胖脸蛋上拧了一把。
牡丹花打开他的手,道:“什么案子不案子的,在你朱爷这棵大树下,还能没有咱娘们儿的一碗饭吃?怎么样,来一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