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里,杜语湖轻声应了句,“是我”
吴风深呼一口气,道:“是你便好,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吧”
本以为杜语湖定会与他离开,怎料想,“为何不是他来?“
吴风一怔,不知晓该怎么回答,是告诉她方羡君在忙着其他的事,还是说他另有计划,在靖安城等你。可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在场皆是习武之人,尤其方为君,还是杜汉风的高徒,内力武功在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他若说出,方为君也定会听得见。若放纸条,以方为君所在的位置,全方面的角度,也必定能看得见,无论怎么做,他都绝对不能说出来。
一阵沉默,吴风无言,只听杜语湖道:“我不会和你走的,你走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是鬼医,你的职责该是济世天下,而不是在此浪费迷药救我,有这个药迷昏人,不如用制作这些药的药材去救人”
杜语湖冷清的声音落入吴风的耳中,吴风有一瞬的恍惚,依稀间,多年前的师傅,还活着时,也如杜语湖这般与师祖说话,吴风仍旧记得师傅对师祖道:“师傅,您老有这个精力与时间整日开解我的心结,不如将这些时间与精力拿去救人和教风儿医术,也好过在我身上做无用功”
吴风依旧记得,那是师傅对师祖说得最后一句话,后来师傅便服毒去了——
准确而言,云晖其实并没有教会吴风多少医术,他的医术更多是师祖从旁指导,自己习读医书,凭自己的悟性修得的。
可若没有师傅,也便就没有他,当年师傅捡着他的时候,师娘就站在他身边,一袭红衣,明艳绝尘,他还看过杜语湖小时候的模样,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
那年,我五岁,正是记事的年纪,他清晰的记得,当年师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岁月静好。
后来师祖传来消息,唤他回谷,师傅便带着他一道回了鬼风谷,然而这一去,再传来消息,便是师娘身亡,名做他人妻的消息。
吴风还记得,那一日,现在的武林盟主杜汉风,怀里抱着半岁多的女婴,浑身是血的倒在鬼风谷口。
师傅看见的那一刻,他是崩溃的,杜汉风一醒来,师傅便是近乎癫狂的质问他师娘在哪儿,可杜汉风只是沉默。
次日,谷外传来消息,红花宫叛逃圣女已按宫规处死,临死道出,她与杜汉风有私情,并且育有一女。
当年年纪尚小的吴风不懂这些话的含义,可随着年纪渐长,吴风明白,师娘是在保护师傅,不愿他受红花宫迫害,希望师傅好好活下去,可师娘的期愿终究还是落空了。
得到谷外消息的师傅,从那日后,便再没清醒过,每日里只是与酒作伴,无论师祖怎么劝阻,师傅也仍旧一意孤行。
心结未解,整日饮酒消愁,终于有一日,在与师祖最后一次的争吵过后,师傅服毒自杀了。
那日,师祖白发人送黑发人,整整一天一夜,师祖都未曾进过一滴水米,原本不多的白发,在那次后,霜雪直接染白所有青丝。
师傅的死让师祖心力交瘁,却还是尽力将他培养了出来,只因为——
鬼风谷的传承不能断!
几年后,师祖也终是撑不住了,在冬日的一个雪夜里,安详的去了,他仍旧记得师祖最后的叹息,“风儿,你是我鬼风谷历代以来悟性最高的弟子,只可惜,师祖大限已到,再不能教你医术了,如若......如若你师傅没去的话,有他指导,你的医术定能到达更高层次,只可惜,只可惜,他早早的去了,早早的去了”
说完后,吴风便再未听见任何声响了。他抬起头,只见师祖面容安详的去了。
从那后,鬼风谷就只有几个药童和他了!
往事已矣,再回想也只是徒增伤悲,因着杜语湖这番话,勾起了吴风心里深藏的回忆,他望着轿帘轻声低喃道:“你和师傅还真像,连说得话都如此像,真不愧是他女儿,都是一样的性子,一样的倔,任他十头牛去拉也拉不回的那种,也好也好,既然倔,那便倔吧.....!”
吴风的声音极轻,似是轻进了风里,任谁再仔细也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