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完了人,却发现对方神色有异,脸色忽的一白,仿佛极痛。但也就那么眨眼的一瞬。大约是被他掩饰了过去,但玖儿也不是傻子。
她虽然武功就是个摆设,豆腐渣般的糟烂,但也没道理看不出别人受了重伤。总归不至于是她一口把人咬出那个面无颜色的状态来,她也不是个毒蛇……
“洛承锦,喂,你没事吧?”她试探着触了触对方额头,发现挺烫,“哪里受伤了?”
“无妨,都是小事。”他说,“原本是想由着你咬个尽兴。然后再专心致志的把你这压寨夫人吃干抹净、物尽其用的。”
“省省吧,都受了伤你还这么折腾,我看你是找死呢!”
玖儿边说边是颇粗鲁的扯开了洛承锦的衣裳,只见里头伤处已经包扎过,胸前缠着厚实的白布,却已经渗血,斑斑驳驳都是鲜红的。
“外头有大夫吗,我叫一个进给你换药。”
洛承锦乐了,“你当是在王府呢,随便一召就来一排御医在门外头站桩?”
“也是,这荒郊野外的破土匪窝……”
玖儿说着,便自己动手扯开洛承锦包扎在伤处的白布条。
“有药么,我来试试吧。”
“你个木匠,难道还精通医术?”
“包个布条很难吗?!”
但是事实证明,涂药包布条,那也是要看天赋的。
玖公子的天赋八成都此处,把洛承锦包得活像一个粽子。
好在,他是一个不挑剔的粽子,被包得如此难堪,也没有什么异议。
事后,玖儿回想。这压寨夫人的洞房花烛夜,过的当真劳碌!
这一宿,洛承锦烧得有些厉害,她在旁边,端水打杂,熬汤煎药,干了不少活,生生伺候了他一整夜。外敷的药换了两回,血止住了。内服的药也喝了两三万,天色微明的时候,热度才消退,可算是见好了。
她玖公子生平还是头一回这么服侍旁人,像个小丫头一样的里外忙活。
直到天亮,才伏在床边睡着了。
背后的红罗帐,眼前的龙凤烛,全都成了摆设,这春宵度的实在也是浪费了。
只是,她想不通洛承锦怎么好端端受了如此重伤。
他左侧肋下,不知被什么人伤了深深一刀。
离着心口要害极近,堪堪只差一寸。
好说洛承锦也是王孙贵胄,炎国昭阳王,身边随从侍卫如云,且个顶个都是高手,平时出入也都是皇宫王府,何人能把他伤成这样,战场上虽然刀剑无眼,但他近日又没领兵对战,何况两军对垒,也不是这种受伤方式……
洛承锦师从大剑宗门下,武功绝不是一点半点的好。
他这刀伤,凭玖儿的眼力也分辨得出,绝对得是江湖排行靠前的厉害人物才能弄得出这直指要害的伤口。
没被这一刀毙命,说明洛承锦学艺颇精了!
玖儿困得迷糊时尚在揣测,难道是哪国的王室买通了什么江湖人物想要了这昭阳王的命?既然如此,他竟然还敢跑出来,还扮成山贼土匪的出来抢自己,当真是活腻了想死么?
玖儿心道,回头去神机山庄造机关密室的时候,定要趁机把这消息从齐阑那边打听过来。
一觉睡醒,日上三竿。
不知何时被人抱到了床上。
她动了一动,浑身骨头疼外加脖子落枕,哪哪都不舒服。
糊里糊涂一翻身,就正落进了洛承锦的怀里,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先是不习惯睡醒的时候身边有人,再是反应到洛承锦身上那几乎致命的伤处,随便碰一碰都可能伤口裂开血流不止。
“睡得可好?”洛承锦搂着玖儿不松手,玖儿怕碰坏他的伤处,也没挣动。
“怎么可能会好。”她小范围的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蹙眉不已,“都落枕了。”
洛承锦边把手挪到玖儿肩颈,力道适中的为她疏通经络、活血化瘀……
这捏得恰到好处,玖儿不禁想想,他这么伺候自己还是头一回。
从前在王府,洛承锦从来都不会如此睡到日上三竿,自然没有躺床上推拿聊天的闲情逸致。
回回玖儿睡醒的时候,王爷早就不知去向。可见当王爷不如当土匪幸福。
土匪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当王爷则必须枕戈待旦、闻鸡起舞。
洛承锦把玖儿收在臂弯里通经活络,心情似乎还挺好。仿佛完全没受那致命刀伤的影响。
玖儿却在他怀中有限的空间里来回挪动,这脖子酸疼就不说了,可是为什么躺着的褥子会如此硌得慌?
“褥子下面究竟压了什么东西,硌得我好疼。”
洛承锦手肘撑着被褥侧身看她,云淡风轻样的开口,“成亲,自然是压了点红枣花生之类的,早生贵子。这都是负责布置婚房的人弄的,按说,压了几层被褥,不会有感觉……”
早生贵子?
江湖脾气的玖公子很想骂几句脏话泄泄愤。伸手进褥子下头摸来摸去。
“红枣花生会这么硬?“骗鬼吧!
果然,手伸进去,在一片莲子红枣里,摸出了一只硬邦邦的核桃。
洛承锦一见那核桃,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概,混进去的。”
玖儿握着核桃,火也跟着上来了。
昨天没来得及说完的对话,此刻倒是可以。
于是,她说:“洛承锦,你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不好好呆在你那王府里,跑到这荒野山寨里假扮山大王。你无端把我抢上山来又是什么意思?索性也不要打着哑谜,把话说开了罢。如今我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扮一个小木匠。你也不必再演戏演的投入,假装自己是个看上了小木匠的王爷。到底要什么,你说说看,我也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她说着,不自觉手上施力,把那只核桃都给捏得裂开了口。
“你这鬼府少主的脾气,倒不如个小木匠。”洛承锦握住玖儿的手,把那只被捏坏的核桃接了过来,非要搂着她不放。“从前在王府里,可是不发火的。”
“装的,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了。”洛承锦说,“名满江湖的玖公子,随便一打听,就能知晓,是个性情中人。”
“既然知晓,就不要随便招惹我。”玖儿也不管脖子疼了,掀被子下床。“实话说罢,你到底想要什么?”
玖儿猜想这,也无非是《机关图谱》里所记述的那些。如若他非要不可,闲了时候,给他造几样也没什么。她玖公子是个豁达的人,心情好脾气顺了,什么都可以。何况,洛承锦也算是个惊才绝艳的美男子,这类型,最是她的软肋。
她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个话头,但凡洛承锦肯接,她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