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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完父亲,姚西西就拿着一把铲子上山了。Ψ一&六&八&看&书&Ψ .现在的姚西西,并不知道自己到山上能做什么,他其实只是想离开人间,一个人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静一静。山上有现成的房子和一应的生活用品。姚西西到山上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滚圆,浮在远处的草木之上,像一个红色的气球,又像一个熟透的橙子。姚西西坐在一块被磨得失去棱角的石头上,点了一支烟,和落日对视,直到落日真的落了,留下一片沸腾的红霞,几声猿啼在山谷中回荡,一群黑鸟隐入树林中。姚西西从石头上站起身,就看家山脚不远处的大姚庄亮起灯光,暮色中灰色的炊烟袅袅升起。姚西西煮了一碗面,学着当地人盛在黑边大碗里,端着饭又回到那块石头上,此刻天空飘着一轮下弦月,光线不够明亮,星星忽明忽灭。姚西西沿着碗边嗅了一口汤,一股温热水流立刻进入自己的身体,成为身体里的一部分。姚西西感觉黑暗正在越来越深,把自己和山石粘在一起。姚西西迅速吃完一碗面,把碗筷洗干净了放在灶台上,从床上揭起席子,把放在床边的被子顺手拎起来,走出房间,把席子铺到门前一块平坦的坡地上,然后躺在上面。姚西西就这样眨巴着眼睛望着天空,活了这些年,姚西西第一次如此安静地遥望天空,和星月对视,姚西西觉得自己也是星月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睡着了,姚西西就觉得周围白帆飞舞,帆上写着看不真切的字迹,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姚西西零星地听到那个声音在述说着自己的命运:
西西,你的一生都写在帆布上,你不要急躁,你的婚姻、事业,改来的都会来。姚西西就追着那些白帆,想看清那些白帆上究竟写什么,想看清自己的命运,可是帆布飞舞,姚西西怎么也看不到。.
醒来已是夜半,露水打湿了身边的枕席。姚西西内心从未有过的澄明,天空幽蓝,繁星闪烁,姚西西相信梦中的声音来自天堂,来自姚家的先祖。姚西西相信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不同寻常的夜晚,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老姚家第n代掌门人,肩负起了姚家的复兴和绵延的重任。
一个月以后,姚西西又扛着铲子下山了。此刻的姚西西头发长了许多,胡子也长了许多,衣服上满是水渍和灰尘。姚西西走进姚家大院,把铲子靠在墙上,就听屋里传来高亢的梆子戏,大爷姚建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地用手打着拍子。姚西西走到西屋的窗子下,从窗玻璃向里面望了望,张果果正背对着自己在上网,张果果现在的网名叫腰果,每天在网上发一些自己在山里生活的视频,尤其是那些采摘,加工,煮茶东西,深受群众喜爱,拥有众多粉丝。
姚西西也没惊动张果果,蹑手蹑脚地推出自行车。姚西西想今天到县城理个发,洗个澡,吃碗羊肉泡馍,下午到县图书馆去找侄儿姚成礼,和他探讨一下大姚家的历史。
父亲事上这个侄儿和姚西西深谈了一次,就是那次深谈,姚西西知道自己竟然是民族英雄姚启圣的后人,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姚鼐这样的大文人。姚西西想要和这个比自己大好多岁的大侄儿好好捋一捋,要是迟了就住在县城不回来了。
进了城,姚西西在姚氏山货批发铺前支了车子,伸头朝里望了望,就见掌柜陈登宝在和一个外地的客商谈生意,他的女儿陈娇用一把鸡毛掸子在扑打货架上的灰尘。姚西西咳嗽了一声,父女两都抬眼望了望姚西西,结果都没认出来。.陈登宝继续和客商谈话,陈娇停了手里的活,过来问姚西西想要买点什么,到里面看。这时陈登宝又抬头朝这边望了,脸上一变,紧跑几步到了姚西西面前:
“哎呀,这不是西西吗?”陈登宝拉着姚西西,忍不住笑了,“漂漂亮亮的俊小伙,怎么作腾成这样了。小娇,你西西哥,怎么也认不出来了。快去到茶。来西西,进来坐,累坏了吧。”
见陈掌柜这么客气,姚西西倒不知如何是好,进屋坐下,陈娇端了茶进来。姚西西赶紧伸手接了,连说你们忙吧,不要客气。陈登宝就说那你先歇着,我去把生意做了,小娇你陪西西说说话。陈娇答应了父亲,在姚西西边上的凳子上坐下,和姚西西闲聊起来。
这家批发部其实是姚建安在县城的一个点,虽然说是和陈登宝伙开,但陈登宝只占了很少的股份,当然,即使是这很小的股份,一年也是不菲的收入,为了鼓励陈登宝,姚建安给陈登宝开了很高的工资,陈登宝的女儿陈娇也被安排在这里工作,陈家妇女也很认真,把店里的生意做的井井有条。
谈完生意,陈登宝走过来,对陈娇说你去整几个菜,今晚我和西西喝几钟。陈娇正要离去,姚西西赶紧制止说我还要去找大志,就不麻烦你了,你找身换洗衣服,我去洗个澡,这段时间在山上,都成野人了。陈登宝说现在去买,一时也没有合适的,我看你身材和我也差不多,就穿我的吧。姚西西说我就这意思。陈登宝就叫陈娇去找衣服,又说我家有热水器,等会就在我这里洗。姚西西说我到这里有段时间了,就想去见见大澡堂子,看看这边都是怎么洗澡的。陈登宝说你要去见识的话那我就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