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远说着,将那个青铜令牌向前推了一下:“这是给奸细用的东西,英蠡多疑,奸细若能传递回消息,他要确定是否是那奸细自己传的,还是对方使诈。因而,他必须做个标记。我想这个青铜标记上的纹样印出来不过像纸上的污点,而英蠡和高阶的军官明白它的意思。而且这个一定可以帮助荷香从英蠡那里取得她应有的好处,她走,一定会带着这个保命的东西。在平时,为免怀疑,她一定会藏起来。寿阳山太大,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找这个小东西,延误战机。”
舒淳伸手摸着那个小的青铜令牌,喃喃道:“荷香,要杀了你,还要杀了我,若她什么都不说,能活着吗?她,她有没有可能是忍不住严刑拷打,所以……”
“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但严刑拷打一定没有,她是自己主动招认的。我暗地命仆妇观察,她洗澡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温子远看那尸体冷笑了一下:“她来的太晚了。多少平民都看到公主的诏令,因为上面有大魏玉玺,而争相前来。可是那个荷香却迟迟不来,武恒再三失利,她却出现了。从她进来开始,我就闻得到她藏着的毒药散发出甜美而致命的味道。我猜她会找机会单独和我相处,我这些日子一直避着她,本以为今日她会动手。果然淳于将军在,她还是害怕了,选择了下毒。”
“弘微!你猜她会动手?你没有武功,万一,万一受伤怎么办?那,不是会死吗?”舒淳震惊的抬起头,甚至站起身抓住了温子远的肩膀。
“我赌她不会用刀。”温子远平淡的回答,却没想到舒淳一把抱住了他:“不要赌这么危险的事!弘微,不要拿你自己做赌注,哪怕拿我,也不要拿你自己做赌注!我死了,你还可以安置百姓,还能回去温家,但你死了,我便,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活着也是无用,反而让跟从我的人进入死地。”
温子远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舒淳会为此这么激动,以至于忘却了礼数。他缓缓的抬起手,拍拍舒淳的肩道:“我没事,殿下。以后也不会有事,我发誓会在你身边,助你夺得天下,便不会食言。”
舒淳被他这么安抚,慢慢的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快速的收了手,面颊有些红的坐下,依旧是避着荷香的尸体,朝里坐着:“早知道这样,弘微,你就该荷香一进来,便囚禁她。这太危险了,那令牌非找到它做什么?”
“为了帮着英蠡已死的棺木上再钉颗至关重要的钉子。”温子远拿起那青铜令牌:“令我的君上如此受苦,不让他死的痛苦一点,怎么是我温子远的性格呢?”
舒淳仰头看着看着那风轻云淡,却胜券在握的侧脸。他刚刚杀了一个人,一个鲜活的生命,就算舒淳知道她死有应得,却还是忍不住难过,战栗。可是他却如此平淡,平淡的计划着下一个人的生死,下一个国家的覆亡。这天下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似乎都是棋子,一切都可以利用,一切都可以算计,一切都可以下注。甚至是他自己的命,都毫不吝啬。他要的只有胜利,除此之外,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这样高傲到骨子中的男人,直到今天,舒淳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选择了自己,为了自己那泛滥的同情心,还是比姐姐更温和些的性子。
舒淳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退缩了,现在退缩,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身死,她必须向前,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她并非是作为淳于昭未来妻子的常宁公主,而是整个大魏子民所依傍的常宁公主。她必须坚强起来,面对所有的一切,为了保护更多人。
英蠡在大魏的皇宫没有等来三天后的放火烧山,或是捉住常宁公主的好消息。因为伴随着太阳升起的,是他所从未面对过的险恶。那假公主的尸体刚挂上城头,次日清晨,守城的将士便射下了一只信鸽。那信鸽的脚上带着曾经常宁公主府的印迹,上面的密报外缘也印着特殊的青铜印迹。所以,当这个消息传来时,英蠡狂喜的紧急召开了所有高级将领的会议,他自信这是一个好消息。他在上位坐定的时候,高级将领们都早已坐好等待他。他文士撕开那密报,当众宣读。这是英蠡军中的规矩,为了防止有高级将领私通敌人,所有的密报都要在高级将领全部在场时宣读,给他英蠡的也不例外。那个小小的印迹就代表着,这个密报是送阅大司马大人的。
但没想到的是,文士看了以后,迟疑了一下。再三向他确定后,开始读念。英蠡听了开头就知道,他陷入了一个陷阱。这是一封常宁公主写来的信,她在信中向英蠡保证,她会继续从齐国骗的粮草,与英蠡周旋,帮助他拖延时间。英蠡离开时,她会发动一次出击,让英蠡有留下的藉口。以大魏为根基,反攻赵国。她要英蠡一定保证,会将大魏的土地还给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