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谦摇头道:“治国之策,陛下垂询,老臣或可还能说出一二。只是这女子之事,若那公主无能,娶来是陛下的家事。陛下喜不喜欢是重点,老臣不便干涉。若能立后,他日蚕食大魏是方便,但若她也是豺狼,反而引狼入室。依老臣之见,这人心,在后宫中最易试出。只有女子方知女子的面目。陛下虽未立后,宫中也有两位妃子,诸位贵人,美人。何不将那公主放在后宫中一试,是软弱可欺还是阴狠毒妇,一试便知。”
夏侯洛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清明了一片,琥珀的眸子微微眯起:“左相这条,甚好,甚好。”
舒淳却不知夏侯洛已在宫中设下了试她的鸿门宴,她还沉浸在那场有些刺激的突袭当中。虽然只是和温子远站在树林中看着,又远远的骑马走了一圈,却还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
不久前,兵士有偶然打到山中狐狸的,献了上来。淳于光为免整条的狐狸舒淳见了害怕,便截了皮毛,做了帽子和围领。此时舒淳绑着少女的发髻,带着棕色狐狸皮毛的帽子和围领,更显的娇小。
因为大魏的边境总是不太安宁,所以身为公主的她,从未出过邺城,策马在路上,风虽然大,但舒淳还是显得极为好奇:“这,就是大魏的土地吗?”
“是的,公主。”淳于光在一边答道:“这是大魏和陈的边境。大魏狭长,土地横窄而纵深,因此邺城的城郊才会和陈、齐接壤。也因此,国都无论立在哪个城市,都会因太过靠近其他四国的军事重镇,显得太过危险。再加上,我们的边境线漫长的绵延四国,成被包围的事态,因而容易受到攻击。当年先帝征伐,也是为了谋得一块土地,可以安稳立都。”
“正是如此。”温子远的马始终保持了比舒淳靠后一个马头的距离:“殿下,夺回大魏并不难,大魏易攻难守。我们的军队有百姓的掩护和支持,借天然形成的险要地势,无需如同赵国军队绕道远征或面临难攻的宛城。加之守邺城的庸将,夺回邺城并非难事。明年春暖便可动手。只要夺回邺城,那些其他各城镇的文官及小股驻兵便不成气候,若想驱逐十分简单。只是,大魏想要长久立足,必须迁都。现在赵与大魏有不共戴天之仇,公主只需以复仇为由,攻下赵国,迁都赵国国都晋阳,到那时候,公主便可依靠赵国辽阔的山林水泽,以大魏故地为屏障,继续结盟陈国,蚕食韩国,以成天下三分之势。到时候,就是陈皇来向公主求情之时了。”
“弘微说的,听起来极难。若是在以前,我是绝不敢这么想的。现在有了弘微,总觉得,这或许没多久,便能实现。你说是吗,小光?”舒淳侧头问一旁的淳于光,淳于光含笑答道:“殿下说的是,有弘微公子在,就算是天下,也是唾手可得的。”
舒淳又四处瞧了瞧,突然声音低落了些:“只可惜皇兄不在了,不然,我努力,也更有些方向的。”
“殿下现在已然是大魏人心中的依靠,若是庆帝回来,反而尴尬。且不说一山难容二虎,一个临战脱逃被逼死的王,总能让悲剧掩饰他的逃离,可他若是活着回来了,人们便会又想起他逃开的事,对庆帝来说,不一定更好。倒不如做个在人民心中殉国的王,也能保持皇室的体面。”温子远话说的中肯,虽然有些直白的让舒淳的面色又暗了些,却也起到了阻止舒淳继续再提舒庆。
淳于光有些提醒的给温子远了一个眼色,温子远却不看他,只道:“淳于将军,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
淳于光有时对这个少年气的牙根有些痒痒,却只能咽下,别过头去。舒淳勉强笑了一下:“小光,你也别在意。我,我会努力的。”
淳于光看她捉着马缰的手微微有些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刚才那话说的她心绪不宁。淳于光了解舒淳,她虽然受魏烈帝宠爱,但是母亲出身低微,只是宫婢,又因生下舒淳而身子变差,在舒淳一岁的时候去世了。
魏烈帝本来只有皇后嫡脉的长子长女,这多出来一个庶出的小公主又配了淳于昭,在宫里自然是不好过。因而,魏烈帝便按着心爱女子的愿望,在宫外造了一般平民小康之家的府院,由淳于府照应着长大。
庆帝虽然对她很好,但是长平公主却时常刻薄。为了不让本就懦弱难以决断事物的舒庆为难,舒淳早就学会了忍下许多情绪,在皇兄面前表现的开心无事。所以,舒淳喜欢将许多情绪藏在自己心里,只表现出好的那一面。他是武将粗人,看不出也就罢了。可偏生,这个温子远看似连公主选嫁给谁都猜得出,却一点也不知道女子那九曲的心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