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三分。
屋内的烛火通明,唐婉若保持跪着的姿势已经在他面前跪了许久。白狄依照她的话去翻她口中所说的金子,此时这里只有她和炎周帝两人尴尬的在这。
“陛下,至少民妇说的话并非完全不对,至少二小姐是女子。”她说。
突然开口的一句,让陈炎君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她满脸期待地看着陛下,心想,或许陛下看二小姐的确是女子就相信了她没有说谎呢?
“陛下,民妇对天发誓,绝不可能是叛党!”她举手指天,“要是也是侍郎大人是。”
侍郎大人是……
这一句话点进了炎周帝的心里。
他缓缓低头,眼瞧着她。
“你终于说对了一句。”他说。
唐婉若有些不懂。她为这件事解释了那么久,就这一句话是对的?那么,侍郎大人果然是叛党?
“找到了!”白狄匆匆忙忙地进来,手中捧着的不仅是一锭金子,还有许多其他的珠宝和一些小玩意儿。
白狄在桌上放下,唐婉若就看着陈炎君脸色似乎不对。而后,白狄又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只看了一眼,唐婉若就惊得面无血色!
一件沾有血迹的破裂的灰色长袍。
他拿给陈炎君看:“还找到这个,不知道唐媒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炎周帝目光深邃,明亮如炬盯着这件衣服。白狄翻着布料,特意指出血迹已干的地方说:“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已经干掉的血;还有这个,是被利刃划开的痕迹。”
他是习武之人,对这些当然非常清楚。唐婉若十分失落,这件衣服是她压在箱底埋藏最深的想念,实在是不想让其他人见到。
“唐媒人,这是什么?”炎周帝问。
唐婉若咬了咬嘴唇:“这是民妇最重要之物,请陛下还给我!”
陈炎君挑眉,白狄拿起这件衣服凌空抖了一下。一件完整的衣服垂下,前衣后背看得很清楚,而这些血迹都是在背上。
“唐媒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难道说你和江湖牵连很深?”
白狄的口气越来越冰冷,一点都不像寻常里的那位白大人。唐婉若看着他,对他此刻发出的威胁毫无畏惧。
“江湖是什么民妇不懂,”她说,“这件衣服是民妇相公生前留给民妇的唯一之物,是民妇最后的想念,还请陛下,还允民妇。”
她的相公?
白狄惊讶了,拿着这件血衣:“这是你相公的?”
“正是。”
“你相公被人杀害了?”
唐婉若想了想:“被老虎吃了。”
这个答案显然白狄和陈炎君都没有想到过,都是微微一怔。老虎?白狄又翻了翻这件衣服:“难道这些伤痕,是虎爪?”
提起这件事,过去三年那些时候的场景又出现在唐婉若的眼前,包括那时候,张婶叫她去山上替相公收尸,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件血衣和一些零散的手指头。
“应是被老虎抓去了,抓去后多半也是被吃的,”她说,“民妇所在之地多虎,当地人又靠打猎谋取生计,每年死在老虎爪下的人不在少数,相公,也是其中一个。”
人家明明已经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他偏偏要来提醒她这件事情。白狄现在拿着这件衣服,突然有一种欺负了人家小寡妇的罪恶感。
这件衣服用的是粗麻,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一定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衣裳,又怎么可能是能潜入京城的叛党呢?
“哎哟,唐媒人,你看我,对不住了。”白狄向她道歉。
唐婉若神情悲怆,淡淡地摇头:“无事,能证实民妇清白便好。”
陈炎君无声深叹,转手拿起桌上的金银珠宝。其中有一锭金子,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吏部侍郎交给你的?”他问。
“是。”
唐婉若看着他,慢慢地放下金锭,然后朝那些珠宝伸手。
“这些,也是吏部侍郎给你媒说的佣金?”
“不不不,”唐婉若连忙摆手,“侍郎大人只给了民妇一块金锭,这些……”她不说话了。
“这些为何?”陈炎君问。
这一些,都是朝中各个大臣送到她宅内的礼物。这些大人都是想让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或是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宫中攀上皇亲。她不禁看了陈炎君一眼,很是为难。
朝中臣子向她送礼,私下间频繁走动,这些,真的要告诉周帝陛下吗?
“为何不说话?”
陈炎君双目深邃,那样的深度让她不敢靠近也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这些,”她说,“这些都是朝中各大臣送来给民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