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可是你并不爱我，你讨厌我。”楚唯惜又说道，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一半因为长时间盯着十字绣，一半因为这两天的眼泪。

    “我不讨厌你。”

    顾北辰觉得他在哄孩子，在他面前她就是个孩子，她没经历过爱情，她渴望他的爱情，而他的爱情在心底被尘土层层蒙住，看不清原本的新鲜色彩。

    “我们结婚到底对不对？”

    楚唯惜又问他，顾北辰答不上来了，对不对呢？他也不知道，他想对她好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对她好，每日哄她，形影不离吗？可他天生不是这样的男人，他喜欢她的安静温柔，喜欢她为他偶尔露出来的那丝丝娇媚野性，他喜欢她偎在他怀里软语侬侬，喜欢她走路时如小猫般轻柔的脚步，他开始喜欢她了，可是……这叫爱吗？

    他无法肯定，被爱情遗弃得太久，他认不出爱情的模样。

    “唯惜，不要把所有的快乐都放在我身上。”

    顾北辰终是说出了令他一辈子都后悔的话，楚唯惜在她最惶恐的年月里遇上了他，她什么都听他的，把他的话当成人生哲理，当成圣旨，把他当成她的天她的世界，所以顾北辰注定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背负上后果，就像顾晓芜多年后数落他的话：这是你自找的！

    “我还是想退学。”楚唯惜眨了眨眼睛，突然转变了话题。学校她不想回去了，她曾经骄傲如同天鹅，如今只是落汤鸡，何苦送自己去万贞儿之类的人面前受欺侮？

    “不行。”

    顾北辰拧眉，直接否定。

    “你说要做自我。”

    楚唯惜搬出他的理论，让顾北辰又开始恼火。

    “文凭重要吗？”她坐起来，抱着膝，歪着头看着他。

    “重要。”顾北辰试图说服她。

    她打断他的话，轻声说道：“不重要，所有的本本都不重要，如果拿着文凭做不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如果拿着结婚证，那个人不爱自己，这些本本都不重要。”

    顾北辰头一次在她面前哑口无言，他看着楚唯惜，楚唯惜却已经转开了脸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偶尔还有烟火绚开，她想顾妈妈了，若有顾妈妈在这里，顾北辰才不敢欺负她。

    “我们签个协议吧。”

    突然，她拉开了抽屉，拿出她那个本子，开始写写划划。

    “我们定个期限，如果你不能在这个期限里爱上我，我们就好合好散。”

    楚唯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顾北辰慢慢地变了脸色，她是认真的，她念书不好，可是字却娟秀灵气，一笔一划地写着条款，落了她的名字。

    “签字吧。”楚唯惜把本子递过来。

    顾北辰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把本子掀开，冷冷地说：“少弄这些花样。”

    “顾北辰，签吧，对我公平一点好吗？”

    楚唯惜把被掀到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固执地递到他的面前，她考虑了一下午，若不是顾北辰刚才那句话，她还没有勇气来实施，她确实不应该把快乐全系在他的身上。

    顾北辰发誓，他这辈子签过太多名字，没有一次签得像今晚这样让他恼火的，他抓着笔飞快而潦草地划下了名字，然后丢了笔蒙头去睡。

    楚唯惜看着他写得几乎认不出的名字，慢慢地合上了本子，一年，她只给他一年的时间，若能爱上，也许一年都不需要，若不能爱上，穷其一辈子他也不会爱自己。

    第二天。

    顾北辰一大早就走了，他“又”去乐书记家了。楚唯惜带着小诚去给许婧的父母拜年，她是知道感恩的人，许婧的爸妈帮她带过小诚，滴水之恩她都会回报，好烟好酒提上门，加上她如今是顾北辰的妻子，许妈妈热情不少，非留她和小诚吃了饭。出来时，小诚已经因为吃得太多而不停打嗝了。

    “我说楚唯惜，你平常怎么虐待这小子了，吃这么多。”许婧揉着小诚的背，抬头看楚唯惜。

    “他是人来疯。”楚唯惜也蹲下来，给小诚擦口水。

    “他去乐书记家怎么不带你去？”许婧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她。

    “我去干什么？”楚唯惜轻声回。

    “他也没带你到朋友同事面前露过脸？”许婧又问她。

    “嗯。”她点头。

    许婧开始摇头，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说楚唯惜，我怎么说你好呢，你也放泼辣点行不行啊？姐都教你无数招了，你就一招都用不上？”

    “用不上。”楚唯惜也答得认真：“不过我昨天让他签了个协议，一年之内他还不能爱上我，我们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