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里已经是丝竹声声,笑语晏晏。
虽然庆功宴还没正式开始,但在座的人人脸上都堆着欢快的笑容,包括坐在前面的安远候。他今天穿得格外华丽,脸上也是喜气洋洋,手不住地往胸口按几下,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坐在他身边的礼部尚书不由得转过头来盯着他的手看了看,满脸的好奇。不过一时间也不好问,可见他总是伸手去按胸口,隔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似地开口:“安远候这是身上不舒服?”
安远候转了头,抬了抬下巴:“怎么会!老夫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着唇角不住的上扬,“戎儿这次大胜归来,太后答应老夫……”
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又卡了词儿,居然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太后答应你什么了?”礼部尚书被他这么一吊胃口,倒是来了兴致,连忙追问下去,可安远候这回倒是把嘴巴闭得死紧,死活不肯说。甚至还往边上挪了挪,离礼部尚书远了几分,像是怕他追问下去一般。
礼部尚书刚要再说两句,却听殿外一声长长的拖音:“皇上驾到……”他顿时闭嘴,起身面朝殿门处站好,殿内的丝竹声骤停,四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庆功宴,可听见“皇上驾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紧张。安远候更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衣裳,嘴角微勾,挑起一抹若有若无地笑意来。
通报过得三声,便见李洛缓步而入。
她方才踏入紫宸殿,一片行礼的臣子中,她一眼就看见了安远候。
倒不是他站在最前面,他的位置其实离门最远,实在是因为……他穿的太华丽了。一群紫袍、深绯的衣裳里,独他一个穿了鲜红的颜色。
鲜红似血,被殿内的光亮一照,甚至有些晃眼。
李洛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旋即就放平了眉头,快步向前,站定转身道:“诸卿平身。诸卿今日大喜啊。”
她这样一说,先前还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便一下子轻松起来。
礼部尚书故作严肃,眉目之间却也是带了浓浓的笑意:“陛下此言差矣,非吾等大喜,而是陛下大喜。”
李洛一惊,莫非她不在的时候,后宫妃嫔又有孕事?
好在这个惊悚的事并没有发生,礼部尚书也不卖关子,道:“陛下出城这几日,耶律夏黑的降书也已经寄了过来,这是陛下的大喜啊。”
李洛这才笑眯了眼睛:“同喜,普天同喜。”她顿了一顿,又看向那一身鲜红的安远候,语带深意道,“不知道安远候穿这一身红,是何用意?”
“安远候这是想做新郎?”边上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安远候也不恼,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这才对着李洛拜了一拜。
“陛下,微臣知此事乃大喜。”他顿了一顿,“所以特意穿了喜袍,就图个吉利。”
理由十分牵强。
李洛盯着他看了几眼,挥了挥手,也不在这个上头深究。又举了举杯子,开口道:“今日此宴,乃是为骠骑将军大胜庆功之宴。宴无大小,诸卿无需顾忌,只管开怀畅饮。”
“敢问陛下。”安远候又开了口,“陛下方才说是为庆功宴……那犬子……”
李洛微微一眯眼睛:“祝将军在后面换衣裳。”她盯着安远候,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安远候昨天没有见到祝将军吗?”
安远候顿时作出怔忡地神色,皱了眉头:“他不是应该今日随陛下一齐入城吗?怎么能比陛下来的晚?真是不识礼数!”
李洛转了转指间的酒盏,笑道:“祝将军是为朕办事,安远候还请放心。不过他昨日就回来了,其中缘由,还是过会儿祝将军来了,安远候自己问他吧。”言罢她也不再看安远候,又道,“朕先饮一杯,诸卿家自便。”
杯酒见底,先前停下的丝竹之声再度响了起来,一群舞女翩然而上,脚腕间璎珞作响,罗袖舞纷飞。
一曲未终,祝戎便已经赶了过来。
他方才一进大殿,李洛眼前就是一亮。他将先前黑色的骑士服给换了下来,一身紫色制式官服,一只雄鹰盘在肩头——明明只是普通的制式将服,可被他这么一穿,连肩头的鹰眼都显得灼灼有神。
若非他黑了点儿,却也真能称得上面如冠玉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祝戎有这么好看?她也不是没见过祝戎,他的皮相的确是不错的,可也没有什么惊奇之处。
可今天……李洛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没有换人,却觉得他似乎不是原来那个祝戎了。别的不说,光是这颜值,便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若是朝中百官按相貌气质评品级,韩辰光当得一品大员,而这祝戎……至少也得是个二品。想到韩辰光……李洛便下意识地往左下望了一眼,那儿应该是韩辰光的位置。不过他今日伤得重了些,进城便被带去了太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