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仍旧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半天，才开口道：“真不懂？”

    ……

    真不懂！

    李洛看着太后那神色，越看越觉得不明白。

    若是说舍不得苏静初死，又在拖时间。若是想让他直接死了……又跑来问自己？她有什么想法？她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毕竟是相处了几日的，而苏静初这回，也算得上是替了自己。否则被安亲王挟持的恐怕得是自己了。

    莫非……李洛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母后是想……让儿臣追封苏静初？”她出言试探，“他的确是有功，而且是天大的功劳。可也不适合追封皇后……不如就追封皇贵妃？”

    太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凤眼微眯：“洛儿，你就没有想过……”她的话停在这儿，顿了好久，才又缓缓吐出两个字来——“自由。”

    自由？！李洛眯了眯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明明分开来都认得，组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见她半天都不回话，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不想当皇帝吗？如今……”

    李洛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炸了开来，她立刻明白过来太后那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如今苏静初就要死了。

    苏静初与她长得一般无二。

    若是她不想再当皇帝，只消承认安亲王挟持了皇帝，并且将匕首插进了皇帝的胸口。不治而亡的，就是皇帝，而不再是苏静初。

    而她，就可以借此脱去皇帝陛下的身份，从此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消息……也不知道算是惊，还是喜。

    李洛一下子就懵在了当场，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起来。这个……她从未想过。不，也不能说没有想过，她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她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的话……西太后很是善心地提醒过她，那她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想想也就算了，到后来，根本连想都不去想了。

    她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她不是皇帝，还能谁是？太后和西太后把她养到这么大，总归不想白废了心血的。

    可如今……居然是太后主动和她提了这个。

    好像自己只要一开口说同意，她就会同意一样。想到这儿，李洛心底一悚，下意识地又看了太后一眼，只一眼，她连忙又垂了头：“儿臣不敢想。”

    不敢想，不是不想。

    “不用不敢。”太后抬眼白了白她，“你早年不就想过？后来……大抵是怕不当皇帝会饿死，这才没想吧？”

    ……用得着说得这般直白？她就是不当皇帝，也可以……去抄书什么的？

    “母后慧眼。”李洛干巴巴地附和了一句，“那母后现下的意思是……”

    太后先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哀家倒没有什么意思……”她瞥了一眼仍旧在昏迷中的韩辰光，“哀家只是想着……若是你不是皇帝，他也就没有了恨你的理由。毕竟……他只知道是陛下让他心爱的姑娘给他解的毒……”

    李洛先是心头一跳，刚准备喜一下，却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可他知道我是个女的啊……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长相……”

    “知道又如何。”太后冷冷瞥了她一眼，“能有第一个苏静初，就能有第二个！还是你不相信皇室造假的能力？”

    李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毫不犹豫道：“相信！”

    “那么……”太后闭了闭眼睛，缓缓道，“你……如今怎么决定？”

    李洛怔怔地望着软榻上仍旧在昏迷的韩辰光，又转头看向太后。心头似乎有两个小人在交战。她不想韩辰光死，她也不想韩辰光从此以后视她为仇人。

    若是她让苏静初替了自己去死……一来苏静初可以以皇帝的身份葬入皇陵，二来自己就能……李洛的心口一阵阵地狂跳。

    可是……若是她让苏静初替了自己……李洛慢慢抬头，看向太后：“那母后与西太后……又将如何自处？”

    “就是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孩子，又如何不能称哀家为太后？”太后冷冷看她一眼，“哀家……自然是要抱一个孩子来的。”

    李洛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她闭了闭眼睛，又猛地张开：“母后，儿臣除了做皇帝……只怕也不会做旁的什么了。”

    她还能没有数吗？

    抱来的宗室孩子成了皇帝……那孩子的亲身父母都还在，太后与西太后……又能讨得什么好去？况且宗室那群人……

    李洛慢慢地冲着太后拜了下去：“儿臣……只会做皇帝啊！”

    太后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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