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音点点头:“是……太后娘娘也同意了。”
太后居然会同意……李洛不由得又皱了眉头。她是知道的,太后与宗亲的关系一向不好,抓着个机会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厚道不过,居然还会帮着遮掩?
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这会儿去问太后已经来不及了,李洛皱着眉头,心底正思量着,却听孙无音又道:“韩相……”
听到这两个字,李洛的心底又是一阵烦躁,猛地一挥手,一下子掀翻了桌上的那几本折子。她几乎是咆哮着开口:“最好的,一切都给安排最好的!”
她实在是恨透了自己。明明是皇帝,却怎么也救不了他。只能任由他……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给他多一点体面。
她这话一出口,孙无音的神色却显出几分古怪来。
李洛先还没注意到,却听他半天都没回话,不由得从铜镜中瞥了他一眼:“怎么?”
“昨夜……”孙无音斟酌了一下,缓声道,“陛下晕过去以后,太后娘娘下令,让舒绿过去伺候了。”
舒绿……李洛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这个人。
“舒绿是太后那儿侍奉茶水的宫女。”西兰见她挑眉,立刻给说明了一下,“长相不出众,陛下去的时候,给您上过一次茶水,人倒是稳重的。”
这么一说,李洛顿时明白过来。
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喜他得生,苦他将忘。
实在是矛盾。
她缄口不言,任由西兰帮她将顶冠带好,又退了两步,西兰恭敬道:“陛下,一切都好了。”
平素也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打点好了之后,就会说上这么一句。
然后自己便会乘着龙辇去上朝……韩辰光就站在右侧首,望着她的目光灼灼。而如今……李洛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一切……都好了?”
孙无音和西兰都一下子跪了下来,伏地无声。
李洛看了看他俩,挥了挥手:“起来吧。与你两人无关。”她顿了一顿,又道,“韩辰光现下如何?”
孙无音身体极微弱地颤了一下,才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何太医说毒已经解了。就是人还没醒过来。”
听到这话,李洛下意识地吁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用不着看见他。
她实在有些不能接受,那灼灼的目光中,闪烁的全是恨意。
心底却又有些难过起来,若是恨的话……若是恨的话……她宁愿他恨自己,也不愿意他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只得了个身后名。
李洛收敛了心神,起身往太极宫外而去。
薄薄的晨曦从云头散落下来。
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李洛甚至觉得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阳光,脚下的步伐顿了一顿,然后又缓缓地放了手,坚定地往外走。
她没到的时候,前朝的官员已经在大殿之中列好了队。
“陛下驾到……”孙无音的声音长长地传出去,原本还有些喧嚣的朝堂顿时肃穆下来,所有人站得笔直,动作划一地半弯了腰,恭敬出声“臣等恭迎陛下……”
尾音在大殿之中拖得老长,似乎还有些回响。
李洛踩着这声音,慢慢地坐在了龙椅之上,目光移向殿下的群臣。
右首的那个位置空着,没人。
她抬了手:“诸卿平身。”声音听上去无非无喜,似乎什么都没有。她的目光又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道,“诸卿可有本要奏?”
底下两名大臣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出了列:“臣吴仲,有本启奏。”
李洛眼睛眯了起来。
这个吴仲,就是上折子弹劾韩辰光的那人!
她掩在袖口之下的手微微地弯了弯,道:“韩相因救驾被刺,目前仍在昏迷之中。”她一面儿说着,一面儿望着吴仲。不理会对方脸上的错愕,李洛又缓缓往下道,“安亲王……”她原本要把安亲王的事借机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李洛还是给咽了下去。
这会儿还不知道为什么太后要遮掩,她还是不要说的好。
“安亲王昨夜遇刺身亡,臣想请示陛下,如何安葬。”宗正李明昱突然出列,大声地开口。李洛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怕自己将昨夜的事情给说出来,所以赶紧先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她往下扫视了一圈:“先将刺客找出来,安亲王的事情,容后再议。”
吴仲也不知道是听到安亲王身亡的消息,还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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