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太极宫的时候，李洛还没醒。 .

    韩辰光打了个手势，守在一边儿的西兰便轻轻退了出去。寝殿之中不知道燃了什么香，呼吸间能够察觉到一丝微微的甜，有点儿像是上次柳太医改良过的安息香。

    韩辰光皱了皱眉头，如今李洛与往时不同了，这香能不能点？他想了想，又起身快步走到香炉前——鹤嘴里并没有烟气逸出。用手摸摸，香炉也是凉的。

    心头正疑惑着，却听李洛轻咳了一声。

    韩辰光折回身去，只见李洛已经睁了眼睛，目光虽然是瞧着他，看着却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带了一丝的淡漠。这目光韩辰光瞧着格外得不舒服，就好像她已经看透了这个世间，对人间没有半点留恋一般。

    只是他还没开口，李洛目光中的那种淡漠便一下子隐去，仿佛刚刚的不过是他的错觉。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目光便平静下来“是不是我要死了？”

    韩辰光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拂了她的额角“怎么这样说？”

    李洛看着仍旧是一脸平静“太医院医治过不少人，都是突然晕过去之后，就得了不治之症的。皇帝也是人……”

    韩辰光瞥了一眼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的手指微微蜷曲，姆指和食指捏在一处，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处甚至有些泛白。看着平静，实际上却还是紧张的。

    不知道为什么，韩辰光一时间居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将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地扫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好一阵子，看得李洛都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见她抬手，韩辰光才回过神，温和道“你总是胡思乱想。”他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陛下还不知道吧，太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给苏静初。 .”

    他这时候突然提到苏静初，李洛倒是一怔。

    太后赏东西给他，她当然是知道的。苏静初立了这么大的功，赏些东西是肯定要的。这道理韩辰光不可能不明白，可这会他又提起这事是为了什么？他总不能是因为与自己成了好事，便心疼起库里的银子来？

    可想来想去，李洛都想不出他特别提起这事的用意，不由得皱了眉头“怎么？”

    “苏贵妃有孕了。”韩辰光也不卖关子，唇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生下来，便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

    他说得很是淡定，可话一出口就把李洛整个人都震住了，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韩辰光，好半天才道“你是说……我怀孕了？”

    还没等韩辰光回答，她脱口又道“你不是说你不行的？”

    韩辰光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起来“说什么，都不要说男人不行！”

    “我……真怀孕了？”李洛没理会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是骗我的吧？”她猛地一掀被子，盯着自己的肚皮看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缓缓地摸了上去。

    “没有啊，”李洛抬起头，一脸认真，“我肚子没有鼓起来啊……”

    “这个，怀孕不会一下子就鼓起来的，要好几个月以后才会的。”韩辰光有些无奈，都说一孕傻三年，好像还真没错。

    不过，说到鼓起来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发冷。

    李洛似乎很是敏感，瞥了他一眼“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盯着他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怎么会！”韩辰光很是诧异，“上次不是说我子嗣艰难，你一下子有了，我怎么会不想要！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保护你们母子！”

    “那为什么你脸色这么难看？”李洛想了想，又伸手握住他的大手，“你放心，我虽然是皇帝，但的确只宠幸过你一个人……你不要担心这个孩子，这次肯定是你的。.”

    “陛下的意思是，下次就不见得是我的了？”韩辰光一下子抓到她话里的漏洞，摆了张冷脸给她看，可看她两眼，又把冷脸撤了回来，“我就是担心你……”

    他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身体不好什么的，不要让她知道来得好。

    韩辰光目光闪烁了一下，把她的手握得紧了些，道“我只是想着，你有了身孕，我就不能弄死苏静初了，心下便有些郁闷。”

    弄死苏静初……这算是他第一次和李洛说明白了心底的话。李洛也知道他讨厌苏静初的缘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不由得又咳了一声“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胸闷……”

    韩辰光一下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李洛有点儿窘，又连连咳了几声掩示。

    可她这么一咳，韩辰光顿时显得有些紧张“怎么样，是不舒服吗？我去召太医。”说着就要往外走，李洛赶紧伸手一把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