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客栈上房,屋分内外。过玄解开上衣,一道近尺来长的口子盘在腰间,血已凝住,自己慢慢将伤口擦拭干净,上了些金创药,包扎好了,抬头见门外倩影俏立,不由得摇头苦笑。
随手拿起衣服,不想玉扇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陡然房门撞开,银光一闪,长剑刺来,满屋生寒,过玄一惊,忙闪开一步,那长剑却不停滞,后招又来。
过玄手持玉扇“当”的一声荡开长剑,甩手披上上衣,说道:“还要打吗?”紫衣女子持剑对视而立,见他衣襟敞开,露出半截腰间刀伤,包扎的布带上还有丝丝血渍,抬头一下撞见过玄目光,慌忙别开头去,不由一阵脸红心跳,锵然一声收剑入鞘,冷哼一声,转身过去,不再看他。
过玄穿好衣服,看她窈窕背影,暗暗道:“她一剑不成,二剑又来,分明是想杀我夺扇!”心生不快,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女子却一声不吭,紧随其后。
日头渐斜,霞彩漫天,照得天地万物一般的赤玉碎金。暮风徐徐吹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泰,道两旁的杂木乱叶轻轻摆动,发出飒飒呜呜之声。
几只倦鸟在乱草中飞起,映着红日欲坠。过玄凝眸怅望天边那红云托起的余晖,心底思绪顿起,心思不由自由的飞回幼年。那时的自己与其他孩子一样读书写字,睡前爹爹的单独教导,娘亲总是在一旁绣着花,含笑看着父子。每当天气晴好,祖母都会抱着自己到附近的山顶上游览风光,在山顶上,微风吹拂中,祖母美得就像降临凡间的仙子,自己那时总是奇怪,祖母为什么不会老呢,看起来就像娘亲一般的年纪。每次回家,义父义母都会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来逗弄自己,拿些好吃的围着自己少爷长少爷短的叫着,他们说从没见过像少爷这么好看的小孩子,就像个玉娃娃一样,当时不懂玉娃娃是什么,便会跑到祖母的怀里,问个不停,祖母每每微笑着摸摸自己的头。
思绪飘飞间,蓦地眼前一暗,过玄惊醒过来,只见夕阳被一片浊云遮住,失去了大半光彩,不由得叹了口气。忽的后背一痛,只觉寒气入体,头脑霎时为之一清,猛地向前踏步,拧过身子,一脸无奈的看着紫衣女子。
女子见他凝神不动,本想一击可成,没想到还是被过玄躲过,当下收剑而立,不再出手。过玄后背皮肤被长剑刺破,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女子道:“要不是我躲得及时,这一剑便要了我的命!”女子冷眼以对,权当没听见一样,过玄见她这幅模样,不由急道:“你……”女子淡淡道:“你自找的。”过玄气道:“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女子全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过玄看了看前方,只有一片树林,心道今天怕是要露宿了。进了林子,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过玄说道:“你去拾些干柴可好?”紫衣女子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过玄叹气道:“好好好,还是我去吧!”说着四处捡些枯枝糟木,架起火来。生完了火过玄对女子道:“你先在这休息,我去打些野物回来。”向林子深处走去,女子却跟在身后,过玄停她便停,过玄走她便跟着走,就这样跟着过玄走了一大圈,有什么野物也惊得跑了,好一会儿,过玄好歹捉了两只野鸡。
过玄久居山林,收拾野味十分在行,处理干净后便架在火上烤炙,不一时便已肉香四溢,传至四处。待熟的透了,过玄将烤鸡撕开放出热气,再递与紫衣女子。
女子也不客气,顺手接过,撕下片片鸡肉送入口中,吃得斯斯文文。过玄自己也撕下鸡翅,细细咀嚼,淡淡笑道:“味道如何?”女子头也不抬,随口道:“一般。”
过玄知她是口是心非,笑道:“不难吃便好,只是不知你吃完了在下亲手烤的野鸡,会不会还来杀我?”女子冷冷道:“你将玉扇给我,便可解脱,或者……杀了我!”过玄摇头笑道:“我与你本无冤仇,杀你做什么,这扇子交给你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放在我身上安全些,你愿意跟着便随你的意,如今跟在我身边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暗暗想道:“这女子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倘若这玉扇是有什么不利于江湖的秘密,落到她手那还了得!”看着火光忽明忽暗,不禁长叹一声,思虑道:“刁前辈生前树敌太多,只怕这些仇怨都会落到我的头上,又有不知多少似郑云飞那般欲以杀我而扬名的江湖新秀,我这一路东行,恐难安宁了……”
吃完了烤鸡,过玄看着紫衣女子手中宝剑,笑道:“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能睡得着呢。”女子立时一惊,横过宝剑道:“你干什么!”过玄一拍额头,知她会错了意,倍感无奈道:“只要你别趁我熟睡之时来刺我两剑,在下还是能够睡得很香的!”
女子玉面一红,柳眉微蹙,似是陷入忧思,过玄见她玉肤如雪愁如西子,竟自生出一股高洁孤寒,在这繁星夜色中好似一朵寒雪莲花,美得神秘,美得沁人心脾。
正沉醉间,忽然远处传来大声叫嚷:“好香好香,他娘的好香,老子快饿死了!”两人闻声大惊,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恶鬼”崔野,循声望去,只见一瘦小黑影急速奔来。
过玄叹道:“真是冤家路窄。”紫衣女子站起身来,斜视来人,眼放寒光,口中冷道:“那日若让我杀了他,今日又怎会相遇。”过玄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崔野一见竟是过玄二人,哈哈大笑道:“臭小子,这回看你往哪跑,不将你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突然鼻子用力嗅嗅,低头只见一地的鸡骨头,怒叫道:“他娘的,竟一块也没剩下,老子剁碎了你!”抽出漆黑菜刀,迎头砍向过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