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稳住了,不,是稳稳当当的。柳翠兰不是大梁,不过是泥皮,晴儿把脱落的泥巴修补好,至少是没有谁明指着说三道四了。至于李宝贵和柳毅,早就尝到甜头。尤其李宝贵,隔三差五还能喝二两酒,过去是不可能的。李宝贵没有陷入屈辱和伤痛而一蹶不振,似乎已经把柳翠兰忘记。他的不争气固然可气,但也是晴儿求之不得的。但还是出了问题,就出在李宝贵身上。李宝贵醒过神儿,开始往回领女人。
--李宝贵迎来了春天。准确地说,是找到了春天。他的春天是女人。第一个女人是路上碰到的。天已经凉了,她穿得那么薄,他好奇地看她几眼。他猜出她的身份,问她:“去哪儿。”“俺在找住处呀,大哥。”她的声音可怜兮兮,他内心深处砰地炸响,像藏在那儿的茅草被点燃,整个人迅速炽热。还好,他没有失态,怜惜地说:“这么晚了,你跟我去吧。”女人哎呀一声,道:“俺昨儿个做了个好梦,遇见贵人了,原来是大哥你呀。听大哥的口气,就知道大哥能当女人的家。”李宝贵皱皱眉,说:“女人不在家。”女人喜上眉梢,“那敢情好,俺不白住的。”
--女人洗完澡,站镜子前左右照。“大哥哎,俺不难看吧?”李宝贵早忍不住了,哪管难看不难看?猛扯过女人把她扔到床沿上。“天神神哩,你轻点儿......哎哟,俺的妈呀。”李宝贵成了火球,眉毛烧没了,头发烧没了,手掌脚趾也烧没了,无数的火舌从火球中间伸出来,舔吸着吞噬着。忽然间,火球坠入海水,海水滋滋作响。火球一落一弹,一弹一坠。女人就是女人,晕眩中的李宝贵感慨万端。但女人又和女人不一样,柳翠兰从来没叫过,而身底的女人几乎把房顶叫塌。女人不叫和女人叫也不一样。柳翠兰是什么?不过一个女人。离了柳翠兰,李宝贵照样有女人,没必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李宝贵突然醍醐灌顶,他的好日子来了,他的好日子与女人分不开。女人只住一夜,李宝贵的快乐却没随女人离去。
--李宝贵受了点化,突然开窍,开始往家里领女人。有时三五天,有时半月二十天,有时留一宿,有时留三两宿。秋末,大路上不断有乞讨者、流浪艺人。岁数大的,岁数小的,李宝贵都不嫌弃,只要对方愿意,只要对方是女人。李宝贵不怕笑话,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当他撕下脸,就什么都不再怕。他不断地换女人,过的是皇帝日子。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哎嗨哎嗨咿呀嗨。